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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暖将车子停在医院的后门，中午吃饭时间，后门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出入医院也有不少戴着口罩的人，所以并不会有人特别注意到她。
径直朝着住院区过去，搭乘电梯到了VIP病房。
这一层不知道住了其他什么人，走廊上挤满了鲜花和水果，齐齐整整地过去，派头十足。
后来走过去才知道这些都是送给秦正铭的。
靳庭风觉得自己最失败的地方就是将秦正铭住院的事情告诉了邵华。
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圈里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了，要不是碍于后来秦正铭发火，那些人才没再送东西过来，否则，这一条走廊怎么够？
护士正在外面犯愁，靳庭风在电话里说再过不久就要过来了，可直到现在她都没办法让秦正铭吃下东西。
就在她绕回到尽头的厨房时，一个陌生女人走了过来，护士愣了一下，苏暖摘下口罩，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流食，问：
“胃出血恢复期可以吃鱼吗？”
上回靳庭风带着她来的时候，护士是见过她的，也很难忘记这么一张漂亮的脸，下意识的将她当做是秦正铭的朋友，这会儿听她问话，点了点头：
“可以吃一些。”
“流食就先别送过去，我煮点鱼片粥你再送过去给他吃。”苏暖将口罩戴回，绕过去，拿下围裙系在身上。
护士看了一她一眼，疑惑道：“秦老板要吃吗？”
苏暖没回答，抓起一条鱼就开始动手。
这里是专门为VIP病房里的病人准备吃食的地方，每天都有新鲜的食材送来。
苏暖手起刀落，动作利索地收拾干净了一条鱼，并片成薄片，考虑到秦正铭现在的情况，每一片都比平常的薄且小。
看得小护士目瞪口呆，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忍不住就要怀疑眼前这个看着特别眼熟的女人是不是一名专业厨师？
厨房里还有砂锅，熬粥的时候，苏暖安安静静地听着锅里的咕噜声，不时拿起勺子搅动几下。
秦正铭对煮东西没什么天分。
以前，每天他要很早去工地干活，她不在的时候，他只是在外面馒头豆浆简单果腹，有时候干脆就没吃。
后来无意间知道他喜欢吃鱼片粥，一到周末她就会给他煮，一大早起来，花不了多少时间。
他总是舍不得她那么早起，哄着让她再去睡，说自己出去随便吃点就行。
她说：“外面的东西哪有家里的好啊。”
好像被她的话噎住了，秦正铭很久都没有说话，而是抱着她腰侧的手忽然一紧，低头去吻她。
那时候，南方的冬天，简陋的出租屋里没有暖气，他的怀抱却很温暖，耳边是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还有鱼粥在锅里沸腾的咕噜声，很简单，很幸福。
也很，遥远。
到如今，她连幸福的轮廓都触摸不到了。
锅里的粥在沸腾，苏暖出神没注意到，手背烫了一下，她连忙收回手，打开水龙头，冲了几下，将眼底氤氲上来的水汽逼了回去。
护士站久了就开始说话，“秦老板可能不喜欢吃，我们昨天煮了点鱼汤，他连喝都不喝，他可能不喜欢吃鱼。”
苏暖微微一笑：“等会儿你给他送过去，如果不吃的话就倒了吧。”
熬好粥之后，她在离开之前留了电话给护士，“他如果吃了鱼粥，就打电话给我。还有，不要告诉他，这是我做的。”
见护士有些疑惑，担心她多虑，她随便编了一个理由，说：“我们闹的有点不愉快，怕他听了是我煮的就不想吃了，你也不想被靳大公子责备的对吧？”
护士一想到靳庭风骂起人来的样子，身子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连连答应苏暖。
……
护士敲门进来，手里端着餐盘，中间放着一块大碗，正冒着热气。
秦正铭没好气地说：“出去！”
护士想到刚才那个姑娘辛苦熬的粥，好像手还被烫了一下，不由同情心泛滥，顶着被秦正铭骂的危险，硬着头皮说：“是鱼片粥。”
果然，病床上那人目光一顿。
护士觉得有戏，走了过去，将病床上的餐桌调起来，安好之后，将餐盘放下。
又因为对方强大的气场和渐渐冷凝下来的目光而颤抖，哆哆嗦嗦地才将勺子放好。
果然是一碗鱼片粥，冒着香气。
秦正铭盯着那碗粥看了好一会儿，一言不发，放在被子上的手慢慢握了起来，手背上青筋一根根地凸起。
鬼使神差地拿起勺子，尝了一口，修眉微微一蹙，头也不抬地问护士：“谁做的？”
他问话的语气很冷，脸色也很阴沉。
护士忍不住一哆嗦，想起苏暖的叮嘱，再次硬着头皮说：“是其他护士做的，医生说可以吃鱼，所以，所以就做了鱼片粥，秦老板是不是不喜欢？”
秦正铭不置可否，却再次拿起勺子，一口又一口地吃粥。
护士目瞪口呆。
忽闻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原来是靳庭风来了。
靳庭风原本沉着一张脸，谁料一进门就看见秦正铭面前已经下去一半的粥，顿感意外，赞赏地看了护士一眼。
那眼神似乎在说——
干得不错！
小护士脸红，一脸娇羞地跑了出去。
靳庭风走到床边，一看碗里盛着的居然是鱼片粥，有些感叹：
“我还以为你妈过世之后，你再也不吃鱼片粥了呢，这些护士还真有本事，煮的粥居然合你胃口。”
秦正铭沉吟了片刻，只是嗯了一声，将剩下的鱼粥吃完。
之前确实有好多年不吃了，后来……
后来为什么又会再吃呢，他不愿意再想起来了。
“叮”一声，勺子磕在碗的边缘，秦正铭放下碗。
护士快速收拾完东西出去后，他朝着靳庭风伸手，“东西呢。”
靳庭风啧了一声，无可奈何地从裤袋里掏出一包烟，从中抽了一支给他，“一天一支，不能再多了，你快抽吧，等会儿素素来了，又该担心你。”
秦正铭没说话，而是夺过他手里的打火机，擦亮，火苗窜起，他低头吸燃，轻吐烟雾。
房间里开着空调，靳庭风觉得还不够，又起身去开窗，靠在窗台边，回头问他：
“你妈都走了那么多年了，还没放下呢？你当年为你妈的事情一走了之，跟你爸之间已经很多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吧？”
秦正铭狠狠地吸了一口，“没什么好说的。”
“五年前，是你爸要警方细查那两个被你失手杀掉的人，这才知道他们身负命案早就被警方通缉了，你才能无罪释放，说到底，你爸还是疼你的。”
他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秦正铭的一支烟已经抽完了，只是懒懒地抬眼看他，目光幽寒，清冷地说：“出来或不出来，又有什么区别。”
……
苏暖前脚刚回到剧组，后脚小护士就打来电话，她像个间谍似的，压低了声音说：“秦老板已经将那碗粥吃完了，你真厉害，方小姐都没这个本事呢。”
“好的，谢谢。”
挂了电话，苏暖心情有些复杂，她倚靠在墙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就去换衣服化妆了。
过了两天，她正准备拍摄下一个镜头，那个护士又打电话过来了，小心翼翼地问：
“秦老板中午又想吃鱼片粥了，我们怕做的不如你的好吃，万一被他吃出不同问了什么，我怕自己说错话，你能不能再过来一趟呀？”
苏暖默了几秒，答应了下来。
拍摄完后，和导演商量，将等会儿的戏挪到下午，导演没多问什么，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这次周梅仁也在，见她要出去，忙问：“去哪啊？”
苏暖来不及卸妆，只将口红擦掉了一些，对着镜子里的周梅仁说：“去看望一位朋友，很快就回来。”
到医院的时候，小护士早就在厨房里等着苏暖了，她一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手里还拿着围裙，鱼也收拾干净了。
“我不太会片鱼，怕弄不好，只能你来啦。”
苏暖戴着口罩，只能看到一双含笑的眼睛，她接过围裙就开始动手了。
期间小护士不知道去了哪里，厨房变得很安静，她盯着砂锅盖子发了一会儿呆。
直到锅里的粥沸腾了，她掀开盖子，因为有些心神不宁，开盖的一瞬间水蒸气冲出来，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还没站稳，却是腰侧一只宽大的手掌贴着她，手掌慢慢收拢，紧紧箍住她。
鼻间萦绕着消毒水气味和淡淡的烟草味。
她浑身一僵，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万千思绪就在这一刻同时挤进她的心里，越来越膨胀，她的心就快承受不住，就快爆炸了。
她知道是谁，没有回头，想也不想地扔下盖子就跑了出去。
可是她哪里是秦正铭的对手。
三两步就被他追上，他一句话也不说，狠狠地拽着她的手将她拉进病房里。
“砰”的一声，门关上。
他压住她的肩膀将她抵在门板上，微微倾身，与她的视线齐平，嘴角凝着一抹嘲讽，“做好事不留名，哪里学来的本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