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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收留小川
“英子，干啥呢，哟，这不是小川嘛？”吴诚忠媳妇挽着一篮子青草刚走到自家院门前，笑着打招呼。
木英朝她笑了笑，拉住郑小川的手上传来挣脱的力道，再次抓紧了些，从她家门前昂首走过。
“郑小川这娃子难道又偷你家东西了，这娃子啊，小小年纪不学好，长大了还不成了贼，可怎么得了呢！”
身后传来轻飘飘的声音，只觉得手中那只小手挣得更厉害了！
木英心下一疼，娃子饿急了，不偷，难道真让他饿死吗！脚步一顿，拼命拉住那只小手，她带着两人转身，重新走到吴诚忠媳妇面前。
郑小川简直要跳脚了，这女人怎么回事，拉着他要带他回家，他倒想看看她到底要干嘛，吴诚忠媳妇污他偷东西，他都习惯了，他们不是一向都认为他偷东西嘛，况且他也真偷了，他只是不想听他们那些酸溜溜的话，可她又狠拉着他，不放他走，都走过了，现在又走回来，倒底要干嘛！
木英立定，朝着一脸奇怪的吴诚忠媳妇，郑重摇了摇头，无声道，他没偷！
“我姐说，郑小川没偷东西。”君宝望一眼他姐，大声帮她说道。
手心中的那只小手安静了，她轻轻松开了些，那只小手反倒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木英笑了，再次带着两个娃子，转身走了。
“这……这……怎么说道的……”吴诚忠媳妇在身后呐呐道。
没有了勉强，脚步更加轻快，木英很快带着君宝和郑小川回了家。
“英子，一大早的，去哪了呀，早饭都不吃。”孙小美在院里晾着衣裳，一侧身见木英和君宝回来了，后头还拉着个小娃子，一个疑惑，笑道，“咦，这是小川吧！”
木英点头，拉着迟疑的郑小川跨进了院门，往厨房走去。
“粥如果凉了，再添把柴，家里柴禾还是有的，别吃了凉的又闹肚子。”孙小美在身后喊。
木英从水缸勺了两舀水，倒进木盆，洗了手，拉过呆在一边的郑小川，让他洗手。又上前拍去君宝急不可耐揭锅盖的手，让他跟着一起洗。
锅里有粥，饭架上还蒸着两个地瓜，伸手捏了捏地瓜，微热，不用再加热。拿过三个碗，盛了三碗粥，娘是按她和君宝的量来的，现在多了个小川，木英把她的粥大部分给了小川。
“你平常洗不洗手啊，真脏，这水都黑了，害我洗了比没洗更脏了。”君宝嘀咕道。
一声水声，紧接着吵了起来，也不能说吵起来，只听得君宝哇哇大叫，就是没有小川的声音。
“你怎么这样啊，你看看，我衣裳都被你泼湿了。你怎么这样坏啊，我姐好心带你回来，你怎么这样啊！”
木英急跨两步，才险险拦住了往门外冲的郑小川，捏住他胳膊，直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他肩膀微微放松下来。
君宝站在一边不吭声了。
“哎呀，怎么回事啊！”孙小美带着木盆进了厨房，诧异道。
木英摇摇头，重新打了水，让君宝洗过，又拉过郑小川，帮他细细洗干净，连乌黑的指甲缝都抠了抠。
“吃吧。”孙小美把两个地瓜分成了三份，搁到饭碗上头，笑喊道。
木英拉着郑小川坐下来，把饭碗端到他面前，自已拿起最少的一碗，吃起来。
“姐，你的粥少，我地瓜再分些给你。”君宝看一眼他姐，拿起地瓜再分了一半，递过来。
木英笑，摇了摇头，让他自已吃。
郑小川端起碗，胡噜喝起粥来，再狠狠咬一口地瓜，吃着吃着，眼泪倒下来了。
“你这娃子，咋哭了呢！怪可怜的！”坐在一边的孙小美道，“婶子以前好几次想把你带回家来，可看着粮不多，实在没法子，今儿英子把你带回来了，你下次没饭吃，就来婶子家吃。”
木英放下碗，看住她娘，摇了摇头，伸手比划一通。
“啊？让小川在我家住？”孙小美惊诧道。
郑小川咬地瓜的手顿住了。
君宝望望他姐，再望望他娘，低头喝了一大口粥。
木英又比划了一通。
“你来想法子？可法子哪是那么好想的！”孙小美发愁，望望郑小川，“娃子，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婶子不是不让你住……”话到此却说不下去了，这时多养一个娃，可不是往粥里多加一瓢水的事，一家人一年的粮食都是算好了，这顿多吃，下顿就没得吃，怎么养？
郑小川又低下脑袋，一声不吭喝起粥来，额前乱发遮住了面容，看不清表情。
“娘，爹呢？”君宝咽下粥，问道。
“在后院呢。”孙小美回道。
“我去叫爹，让他一起来商量。”君宝举着地瓜，飞跑出了厨房。
“嗯，跟你爹商量一下吧，我也可怜这娃子，没人管，哪天……”孙小美伸手摸了摸郑小川的脑袋，帮他捡出了两根杂草。
君宝叽里咕噜一大通，木远山算是听明白了，英子要把郑小川带回来养。唉，这娃子有叔婶等于没有，小小一人挣扎着过活，也真算可怜了。
收了锄头，木远山跟着君宝来了厨房。木英站起身，郑小川见着木英起了身，也急忙跟着站起来。
“没事，坐下吃。”孙小美笑道，看来这娃子还是个懂事的！
木英又跟着木远山比划一通，脸上表情坚毅，认定要把这娃子放家养。
“养就养着吧，多加瓢水。”木远山搓了搓手指，烟杆在隔壁，自家闺女还不让他多抽，咳一声，把手放到膝上，“我们养他，他叔婶会怎么说？不要到时说我们抢他家娃子。”
郑小川放下碗，静静听着。
见娃他爹应了，孙小美暗了暗眼神，这些米粮看来又要重新合计一下了，算了，自家少吃一口，救个小娃儿的命也是该的，多积点福，总有回报的时候。
木英也沉默了，爹说得很对，她是一门心思想好好养着这娃，不让他小小年纪就去了，可他那个婶子，就是个泼辣货，到时还不骂上门来，说她家拐骗小娃，往好了说，敲一顿，往坏了说，时时来敲一顿，到时可咋受得了！
“我看这样吧，小川，等你婶子不注意，你就过来吃饭，她拉着你干活，你就等她不注意了再来，婶子总给你留饭。”孙小美道。
“这样行，不明着说小川我家来养，饭总有你一口。”木远山拍板道。
木英点头，先这样吧，她转过身，对着郑小川比划加上摇头。
年纪虽小，可早已懂得人情冷暖，这家人说有他一口饭，他非常感动，这些年，能有东西吃就是天底下最高兴的事了！能从自已嘴里抠下粮食来放进人家嘴里，那更是了不得的大事了！可是姐姐，你想说啥，我看不明白！
看着姐比划了一大通，可整个人茫茫然的郑小川，君宝大笑，“我姐的意思是说，你再不要去偷东西了，没饭吃就来我家吃饭，没地方睡就来我家睡。”
“我去帮你盯着梁静。”
一声清清亮的声音冲出喉咙，含着无限欢喜，郑小川拉开长凳，扑通跪下，朝着木远山和孙小美重重磕了一个头，爬起身冲出了屋。
等孙小美去拦时，郑小川已欢快出了屋，她轻叹一声，“这娃子懂事呢！是个好娃子！”
“娃他娘，你也不要太忧心了，我觉得这次能逮住野猪的机会挺大的，多养个小娃子应该没事，况且等后院出了菜，我们也拿去镇上卖。”
“娘，我帮你种菜。”君宝笑。
“娘哪是那么小气的人，还不是怕养不活你们。”孙小美轻啐一口，笑道。
木英也笑，爹娘都是心慈之人，真好，小川这次再不会那么小就去了吧！
“英子，小川说帮你去盯着梁静，怎么回事？”木远山好奇道。
“爹，姐说盯着梁静，就能把耿大伯和姐夫救出来。我们刚去盯着她了，看到她和赵竹林见面了，就在王地主家废墟上头，偷偷见的面，他们还亲嘴来着，被我们看到了。”君宝快速说道。
“啊？”孙小美惊呼，“这两人还搭上了！”
“娘，什么叫这两人搭上了？”君宝睁着一双黑黑眼睛，一脸好奇，“就是他们亲嘴吗？”
“这是大人的事，小娃子不要问。”孙小美微哽一下。
君宝嘟嘴。
“英子，你的意思是……找赵竹林！”木远山沉吟了一会，点头，接着说道，“我看这事还要找个人出面呢，跟老耿家商量一下吧。”
嗯，木英点头，打着手势说个人名，耿建军。
“好，就找耿建军，这人也算稳重，应该能成事。”木远山笑道。
“英子，可听到啥时间地点的？”孙小美不好意思，自个儿闺女可还是个黄毛丫头呢，说这事可真有些尴尬，可这时也顾不得许多，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
“娘，这个我知道，他们两人怎么说来着，一个问今儿有没有空，一个说明晚的，还老地方什么的。”君宝抢着回道。
木英比划，明晚，在苇荡子那边。
“好，既然这样，那我中午歇晌时去找耿建军，这事办好了，耿建国和正阳就能出来了。”木远山大为高兴。
“我看啊，此事还少了个东西。”孙小美抿着嘴笑，卖个关子。
“娘，啥东西？”君宝急忙问。
“还得去老尚家借个打更的锣，拿着这，才好办这事呢！”孙小美笑出了声。
木远山绷不住，也跟着笑了。
“娘，为什么还要个打更的锣啊？打更的锣跟这事有啥关系啊？”
君宝一叠声问着，可惜不会有人给他解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