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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长跑生病
听得两声婴儿哭声，宏亮有力，不是个哑的，木英松了口气，眼皮沉重，黑暗从四边围拢上来，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平安了，平安了。”李慧凝一使劲从地上爬了起来，“快让我看看。”
“大嫂，听听这哭声，多有力。”郑瑜笑道。
“不是个哑的，不是个哑的，那就好，那就好。”李慧凝双手合十，朝着老天拜了又拜。
“大嫂，我就说没事的吧！英子那是没长好，下一代肯定不会受影响的。”郑瑜笑着，“我去打些水来，给我们小丫头洗洗，也给英子打理一下。”
“好好好，你快去。”李慧凝从潭玉莲手里接过小婴儿，凑近油灯观瞧，圆嘟嘟一团，五官皱巴，还看不清模样，可一头胎发浓密乌黑。
“哟哟哟，潭大娘，你快来看，我们这小丫头，头发长得好啊，将来肯定也是个美人胚子。”
“看到了，看到了，好久没见头发长得这么好的娃儿了，那是营养跟上了。估计是婶子你经常给英子炖鸡汤喝有关。”潭玉莲收拾着胎盘秽物，笑着。
“水来了。”郑瑜轻推开门，笑道。
“耿叔，她们都回去了。潭大娘和耿婶，找着了，都回去了。”
耿建国又喘着粗气往家跑，一进院门，险地坐倒地上，他扶住大腿重重喘息，胸腔火辣辣的，听着西屋内传来笑声，神经松开，往前两步，扶住屋门，声音颤抖问道，“生了啊？大小都平安？”
“老头子，生了，生了，是个闺女，大小都平安。”李慧凝欢喜喊道。
“闺女，闺女好啊！”耿建国沿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只觉背上一片冰凉，后怕泛上来，狠狠打了个寒噤。
平安了，还好平安了！哪个杀千刀，竟敢烧桃山！这该有多眼红啊！不把这鬼揪出来，八道沟以后还怎么搞好啊！
热浪扑过来，眼睛都睁不开，蔡大爷抬起胳膊挡在额头上，往人群中努力辨认，终于找着了耿建军。上前大声喊，“建军娃，你过来一下。”
耿建军正使劲铲开土层，温度太高，额头的汗不停滴落下来，满脸火辣的感觉，这场火太厉害了，刚化干净雪，全是晒干的枯草，风势又大，看来光八道沟这些人手还防不住！这下子烧起来要几片山头啊！不行，得去喊人！
一人去兰房镇派出所，再派一人去垦岳乡，那边离得最近，赶过来快，山火不灭，他们很快也会波及到。想定直起腰来，正见着面前蔡大爷一脸焦急。
“蔡大爷，什么事啊？”
“这场火是吴金胜那小子放的，我回来时正好碰上他从山头下来，瞧瞧这脖子，就是被他掐出来的，当时那手劲，他想杀了我呀，幸好养的黑狗帮了我一把，在他脸上咬了块肉下来。”蔡大爷说完，仰起脖子让耿建军看，前面两个大拇指印已是深红发紫。
耿建国了然，八道沟也就这小子了，好吃懒做，听着还在镇上赌钱，他急切说道，“他人肯定溜了！往哪山草丛中一窝，外头黑灯瞎火的也没法抓，蔡大爷，有你这个证人就好，现在没工夫去抓人，你看看，这火势似乎防不住啊，我们要派两个人去搬救兵。”
“那让三红娃去吧，他腿脚也快。”蔡大爷忙道。
“不行，三红太小了，蔡大爷，你去找找东亮，还有正海，让东亮去镇上派出所，正海去垦岳乡喊人。”耿建军大声喊道。
蔡大爷应了声就要去找人。耿建军忙拦住他，“再带个锣，喊起人来方便。”
蔡大爷拎高手上的锣，苦笑道，“早拿好了。”
“东亮”，锵……
“正海”，锵……
蔡大爷忙敲着锣喊人去了。
吴金胜，你这小子，别被我抓到，烧了整个山头，几年牢是逃不了了。耿建军暗暗咬了咬牙。
黏腻的汗被轻轻抹去，湿掉的衣裳去了，又换上了干爽衣裳，被褥也是温温暖暖的，木英终于睡沉了。
“大嫂，英子应该没事了，你也去睡吧！”郑瑜轻推一下凝望着小婴儿傻笑的李慧凝，说道。
“哪睡得着呢，头天晚上我陪着她吧。弟妹，麻烦你把潭大娘送回家吧。”李慧凝感激道。
“送啥送呢，几步的路还不认识啊！”潭玉莲笑道，随即又轻声道，“英子这一胎有些凶险的，月子里给她好好养养，以后就没事了。”
“要的，要的，哪有说发动就马上生的，也是潭大娘你有经验，谢谢你啊！”李慧凝真诚感谢，站起身送着她，“等忙过一阵，我们请你喝酒。”
“我没帮上什么忙，是英子，这丫头有股狠劲，想着要活呢！”潭玉莲轻声说道。
“英子这闺女，我就看她好！”郑瑜笑，“大嫂，你有福啊！”
“有福，有大福！瞧今天这场大火，多旺啊！我家小丫头说不定命里带财呢！”李慧凝哈哈笑，“你们两个也别去火场了，回去好好休息吧！那么多人应该没事！”
嗯，两人点头各自回去。李慧凝又忙忙回了屋，见火盆子里的火不旺了，又忙着添炭，在木英床前守了半晚上，到了清晨才让耿建国进来替了她。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正阳，是不是晚上没睡好。”罗文培扶了一把耿正阳，轻声问道。
“没事。”耿正阳晃了下脑袋，盯住前面脚步，努力跟上，只是脚步重如灌铅，眼睛也有些发花，说出的声音嗡嗡，已带上浓重鼻音。
“着凉啦！”罗文培低声惊呼，“要不跟班长请个假，去医务室打一针吧！”
“没事，小感冒。”耿正阳摇摇脑袋，以往累得躺下就能睡着，昨晚上也不知怎么了，半夜惊醒后再睡不着，翻来覆去，心慌得不行，今天起床鼻子就塞住了。
积雪已扫开，可残留的雪渣子还是结成了一层细冰，踩上去吱吱作响。跑动起来后，头顶上开始冒汗，呼吸也粗重起来，特别是肚子里如火烧，往常围着部队基地跑上一圈，很轻松的事，现在竟觉得无比漫长，望出去大片大片白雪，刺得眼睛生疼。
“哪个在那叽叽喳喳，给我多跑十圈。”前头连长一声喝，眼光犀利朝这边望来。
罗文培抿住嘴，再不敢出声，跟着队伍一圈圈跑起来。
每天必做的功课，沿着外围跑上十圈，活动开了，再去食堂吃饭，然后再在操场上做各种训练课目。今天还算好呢，外头的雪还不是轮到他们班铲，轮上铲雪，还得早起一个小时。
在家时也是每年下雪，可只要雪停了，结不上几天就会化了，哪像这里，进了十一月份，这雪就没断过，每次起床出宿舍门，他都要深呼吸一口，握把拳头才敢跨出门，她娘的，实在太冷了。
这么冷的地方，倒也有个好处，离这基地一千米外竟有个小温泉，各排轮着，晚上可以泡会儿温泉，那滋味真是一个爽，比家里冬日用木桶洗澡舒服多了，能享受一回温泉，当两年兵好像也值了。
罗文培跑动着，脑子里胡思乱想，正阳这家伙，估计晚上想木英想得睡不着。也是啊，都结婚了，竟还能忍着来当兵，够狠得下心啊！
要不是部队吃国家粮，谁愿意来受这个苦啊！
身边呼哧声越来越响，他转头望去，正阳脸色刷白，鼻头通红，眼神委顿，整个人已是摇摇晃晃。
“报告班长，耿正阳感冒发烧了。”罗文培加快一步，跑出队伍，高声喊道。
魁梧大汉减慢速度，原地踏步，等罗文培和耿正阳跑前，他转头看去，一瞧，果然，耿正阳整个人已有些昏沉，只脚步还机械动着，外围发生的事已无力关注。
“罗文培，带耿正阳去医务室。”魁梧大汉话音中一股浓浓山东腔。
罗文培暗地欢呼一声，今天可以偷懒免了剩下的五圈啦！他就知道他们班长江小米面恶心善，看着模样吓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不搭，这么魁梧的汉子，竟叫小米，可偏是一副豪爽心肠，背过身有人偷喊他奶妈子。教自已这些新兵，那叫个细致，被角歪了都要帮忙拉平。
“班长，我还能跑。”耿正阳大声喊道，挣开罗文培的手。
“别逞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气温这么低，小感冒也会变成大病，罗文培，快扶他去。”江小米板下脸喝道，“服从命令！”
是，耿正阳大声答应，转身跑起来。气势还很足，只这喊声已是嘶哑。
“这小子……”江小米轻轻笑起来，“对我胃口。”
木英轻轻睁开眼睛，屋子里已大亮，暖融融的，她转头看去，屋角放着两个火盆。一声细细哭声，她忙收回目光，在她身侧，粉底红花的襁褓包着个小婴儿，大半捂在被子中，只露了个小脸在外头。一瞬间，心头软成一团，她的小娃，她的小乐来了！
瞧这小脸红的，跟那时小乐一样，这鼻子眼睛挤成一团的，皱皱巴巴像个小猴子，可她知道，等一年年长开了，这小家伙就会越来越白净，越来越漂亮。
咦！头发真黑，那时小乐可是没啥头发的！嗯，估计这辈子吃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