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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终于出声
“那我让正海把蓁蓁送过来，可我在部队里，你一个人带孩子，你不是要上班吗？”耿正阳表情痛苦，“我现在没法子一直陪着你啊，要不我复员？”说到复员，他神情一动，其实复员也不错啊！
木英撇撇嘴，写，你刚升了官，三天还没坐稳呢，部队能让你走，总要再立立功啥的吧！
“现在我提干了，连长，可以分家属院了，要不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这下换正阳舔舔唇，万分期待。
木英笑着，在他贴过来的额头上使劲蹭了两下。写，先不搬了吧，我这边上班近，去你那边，来回不方便。
“要不，你那工作不干，你专心带蓁蓁！”耿正阳提议。
木英不假思索摇头，贼兮兮笑，写，我这工作特别好，每天可以拿不少东西回家呢，现在家里就腌了两条鱼，两只鸡，等我们回去，我烧给你吃。
她朝正阳点点头，再写，每天有菜拿，光这些菜，一个月下来都不止三十块钱呢！
“这么多啊？”耿正阳惊讶，他眼睛亮亮望住木英，“英子，你真能干，还能找到这样好的工作，比我干一个月多多了！”
木英笑得可欢了，翘起嘴角，写，你一个月八块钱顶啥用啊！我也不嫌弃，只好将就买买米了！
“那等以后复员，家务活我全包，你啥都不用管，天天等着吃就行了！”耿正阳抓住木英穿袜子的脚，挠她脚底心。
木英笑倒在床上，用脚踢他。
第四天上，给木英动手术的李医生亲自过来给她拆了线。纱布解开，喉咙处一条疤痕竖在那儿，二三寸长，肤色深红，针脚漫爬，猛一打眼，如同一只小小蜈蚣。
“这伤口处理得不错！”李医生呵呵一笑，“很平整，等时间长了，疤痕就会淡了。”
木英看向耿正阳，他的脸色正常，没有一丝嫌弃，她放下心来，丑点不要紧，能说话就行。
“你现在试着开口。”李医生心情很好，张着嘴巴示意，“啊……”
能出声了吗？木英摸向喉咙处，很是紧张。
“别摸，还要上药呢。”李医生忙挡了她手。
耿正阳一脸鼓励看着她，神情很悠然，英子能出声了，他早听到了。
“啊……”李医生不厌其烦，再次张嘴出声。
木英看一眼李医生，把目光转向正阳，张了张嘴。
“来，跟我说，正阳，我想听你喊正阳。”耿正阳蹲下，平齐着她目光，期待道，“喊正阳，正……阳……”
“子……”木英红了脸，声音异常沙哑，砂纸打磨木块。
“不错，不错，再来，你可以清下喉咙，不用怕，伤心不会崩裂的。”李医生自豪道，“我做的手术，你放心！”
耿正阳首先咳咳，清了两下喉咙，温柔道：“跟我做，正……阳……”
木英伸出手，握上他的大掌，握紧，望着他，跟着清了两下喉咙，微微有些刺痛，真无大碍了，她闭了闭眼，“正……阳……”
这句在心口上徘徊了无数无数回的正阳两字，终于被她清清楚楚喊了出来！一瞬间，狂喜涌上，她扑上去抱住正阳脑袋，一叠声喊，“正阳……正阳……正阳……”
声音清晰微带哑，声线有些粗，没有女子那种百灵鸟般清脆，也不是嗲嗲软软甜入蜜的童声奶气，粗得甚至有些像男音。
“英子，你再喊一遍。”耿正阳拍着她后背，眼睛红了，声音有些哽咽，他的英子能喊他了！
“正阳……正阳……正阳……”
木英的手越抱越紧，声音含上哭音，喜极而泣。
“不错，我这手术很成功啊！”李医生大笑，“现在声音还不自然，再休养一段时间就会更加清晰圆润了。”他转身，从托盘上拿起药膏，“既然爱人在身边，那就由爱人给木英上药吧，这药膏涂上就行。”
木英松开，用手背抹了下泪，看一眼李医生，羞涩笑，接过药膏，放到正阳手里，尝试着说道：“上……你……帮……我……上……药……”
每个字发音很模糊，她天天听别人说话，自主地无数回模仿过别人，现下说来，磕磕绊绊，意思倒表达清楚了。
耿正阳哈哈大笑，“好，我亲手帮你上药！”他接过药膏，问了李医生用量，还有如何粘上胶布一系列注意事项，轻手帮木英上了药。
“看来你们可以出院了，回家静养两天，就没啥大事了！”李医生笑着点头，“还是跟家人在一起，照顾得会更好些。”
“可以出院了？”耿正阳跳了起来。
“可以啦！伤口每天涂药，别浸水，我再开些消炎药片给你们，你们回去先喝些粥，鸡汤啥的也能吃，等肠胃调理过来就好了，要是能弄到鸽子，鸽子汤对术后恢复是非常好的。”
“好，好，听李医生的。”耿正阳连连点头，认真听着，恨不能把李医生的护理知识全都学会了。
出院是个大喜事，耿正阳让木英坐在床头，什么都不要她动，他一个人欢快地跑上跑下，把医药费都结清了，借的东西还回去，办好出院手续。
前后一算，这次看病动手术花了二百二十三块钱。
木英拿到单子，啧了啧舌，家里穷苦一些，还真看不起病呢！现在对她来说倒还好，比她预想的还要少些。
“英子，我们住了好几天高级病房，医院里全给免了，省了好些钱呢。”耿正阳叹道。
木英拿过本子写，这是蔡敏慧大夫的情份，我们去跟她告别一声，然后坐车回家。
“好！”耿正阳大声应了，把装着棉被、日用品的大包袱甩到肩上，牵着木英的手出了病房，去跟蔡大夫告别。
蔡敏慧大夫牵过木英的手，帮她把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亲切说道。
“木英，你以后会更好的，一些小磨难别害怕，就当刮了场大风，别往心里去，我们以后要走的路还长着呢，新中国发展的越来越好了，好日子快要来了！”
木英笑，努力说道：“我……很……好……”
蔡敏慧见她清亮的眼睛灵动活泼，精神奕奕，确实很好。她放下心来，“这位就是你爱人吧，你们俩真相配！”她朝正阳笑，“我也不留你们在这边吃饭了，回了家先熬些小米粥给木英吃，这个最养胃。”
耿正阳立正，给她标准敬了个军礼。“蔡大夫，谢谢你！你的吩咐我记下了！我会照顾好她的！”
耿正阳牵着木英，乘公共汽车，又坐上回牛家镇的汽车。他还特意问别人要了个位子，让木英坐下。
“我爱人刚动了手术，谢谢你，谢谢你！”他对着那个小伙连连道谢。
“没事。”小伙脸红，摆手。
回到牛家，木英收到了热情接待。
“大英子婶婶，你走了这么多天，我好想你啊！”牛红英扑过来喊道。
“大英子婶婶，你还疼吗？”牛红虎望着她喉咙处裹着的纱布，眼里露出一丝惊怕。
木英笑着摇头，摸摸他小脸蛋，真是个乘孩子，她慢慢说道：“我不疼！”
“哇……”牛红英大叫起来，“娘……爹……大英子婶婶能说话啦！”
耿正阳动作熟练，很快升起了炉子，把小米粥煮上，又烧暖了炕，拿着扫帚把好些天没住的屋子连着院子都打扫了一遍，被子晾晒到绳上。
木英指点他拿下挂在梁上的咸鸡，送到前院牛家，今天晚上一起吃饭。
围着炕桌坐下，饭菜热气腾腾，刘满枝又拿出了那瓶酒，给牛庆阳和耿正阳倒上，“今儿高兴，你们喝一盅！大英子以后能说话了，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嫂子，你也喝，这次你辛苦了！”正阳帮她倒上。
“能说话，以后事事方便了。”牛庆阳笑道。
咸鸡放了榛菇和粉条，炖了满满一大锅，木英面前一碗稀稀的小米粥。
牛红英夹了块鸡要给她，忙被刘满枝拦了下来，“你大英子婶婶现在还不能吃这个，等过两天养好了身子再吃！”
牛红英用一脸惋惜的神情望向木英，把那块鸡塞到了自已嘴里，真香，真肥！
“正阳，你们接下来还要去前线吗？”牛庆阳咪了口酒问道。
“应该现在不会去了，听说各大军区都要轮着去那边。我们这次损失了大半人，应该会休养。”耿正阳微笑道，“听说接下来排以上的要上军校。我刚提了连长，估计也能去。”
牛庆阳猛得用手一撑，踞坐起来，惊呼道：“你升连长啦！”见正阳点头，他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比我有出息多了，这个年纪就能当上连长了，有前途啊！”
笑着笑着却笑出了泪，有了对比，他心中黯然，自已他退伍时才是个排长，现在还没了两条腿。
“哥，我只是比较幸运罢了，我班里还有两个战士都没能回来！”耿正阳伸出手握住他的手，紧紧捏了下。
“是啊，是啊！当家的，你能活着回来，我就满足了，家里日子现在也挺好了！”刘满枝忙笑道，“你可别让正阳和大英子看了笑话。”
“对对对，是我魔怔了。”牛庆阳侧过头，用大手掩饰着抹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