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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杂毛救人
当即有邻居说到，“我们可不能被外头人挑拨了。”
说着转头互瞧，真发现有好些生面孔。
“你是哪的呀？夹在我们当中干嘛！”
蒋海兵被几个大婶看着，问着，脸上阵红阵白，悄悄后退一步。木英这女人不简单。现在想来部长外甥女折在她手里也不是瞎话！
“还有。”木英清了清嗓子，更大声说道：“这座四合院，我男人当时跟姜屋主谈得仔细，二千块钱买下来，手续也办得清清楚楚。二千块钱是不多。”
众人想，够多了，这年头哪家能拿出二千块钱来。
“可也不算少了，一个月工资三十块钱，一年三百六十块，这二千块钱可是五年多的总工资，不吃不喝才能买下这个宅子，大伙说说，这宅子算是卖便宜了吗！”
木英低头，望向姜老婆子，轻哼一声，说道：“我不知你听了谁的撺掇，到这儿来跟我闹，可我能告诉你，我不怕你，不管你到哪里告去，说破天，理都在我这一方。”
“现在，你也别在这儿躺着了，哪儿来回哪儿去。”木英眉头一挑，伸手抓起姜老婆子。
潭婆婆忙回厨房放了菜刀，过来帮忙，把腿脚发软的姜老婆子拉起来，往胡同外推去。
于老爷子过来时，正见着一群人拥出胡同，当中木英扯着个老婆子，老婆子模样埋汰，裤腿上还有疑似血迹。他一惊，忙上前。
“木英，这是怎么了？”
木英推着姜老婆子，抬头看了眼于老爷子，也不急回他，把姜老婆子推到胡同口一张凳子上，松手，“下次别再来出丑了！”
她说完，才对上于老爷子，“老爷子，让你见笑了，这婆子上我家来闹呢！”
“怎么回事？”
“回去说。”木英道。
于老爷子点头，跟上木英和潭婆婆回了耿家，家门口的一大摊鸡血吓了老爷子一跳。
“别怕，是鸡血。”潭婆婆笑了。
于老爷子松了口气。
隔壁老婆婆拎着那只鸡等在一边，见木英过来，忙笑道：“木英，你得谢谢我，我不抢着，这鸡要被人捡去了，今儿炖了鸡汤可得给我留一碗。”
她把鸡递过来，低声道：“别去管那些眼红的，婆婆相信你们。”
这小小一声，却让木英眼眶都红了。她们是外来户，刚才闹事的姜老婆子跟他们是老邻居了，虽说没有帮木英，可也没有偏帮姜老婆子，这样就够了，她相信，以后处久了，大伙肯定会了解她们，也会维护她们了。
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木英微笑，“好，等下熬好鸡汤，一定给婆婆端一碗。”
隔壁婆婆笑着回了屋。
木英放好死鸡，在厨房里，把事儿跟于老爷子细细说了一遍。
于老爷子沉吟一下，“听你这样说，这老婆子前头底气挺足啊！”他顿了下，再问，“你们手续确实都办齐备了，现在这宅子的屋主是耿正阳吗？”
木英点头，“正阳说在房管所都登记了，屋主户名就是耿正阳。”
于老爷子想了想，也不再说，微笑道：“她这样被你一吓，估计也不敢来了。你们别怕，有我呢！”
“我们不怕，一不偷，二不抢的，这宅子花了二千块钱，不便宜了。”潭婆婆笑道，“老爷子，今天就喝鸡汤吧。”
“行啊，冬日里头喝碗香浓的鸡汤，好啊，好啊！”于老爷子微微笑。
他心头考虑着，这老婆子既然敢来闹，后头肯定有人指使，看来得让志刚去房管所跑一趟了。儿子好些天没回家，也该让他回家探望探望了。
木英又端着水盆，去把门上的污渍，还有地上的血渍，用板刷仔细刷干净了，怕泼在地上的水结冰，她又扒了烧过的煤渣铺在地上。
她这细心举动，让看完热闹回家的乡邻们暗暗点头称赞。
再说蒋海兵怒冲冲走出芝麻胡同，这姜老婆子先头看着挺泼辣，竟是个纸老虎，屁不顶用，对上木英还手之力都没有！他设计的好好的，此事闹大了，他再请人助推助推，检举信寄到军校去，够耿正阳头疼了！
此事不办好，他明年的工资升级不就泡汤了，更惨的，如果司部长以为他办理不力，秘书这个职位让人顶了，再让他去蹲小科室，这日子可咋过啊！
他慢慢走到了学院南路大桥上，寒风夹着水气吹来，直灌进脖颈里，他缩了缩脖子，望着水面已结了层薄冰，岸边野草枯黄倒伏，一片萧瑟之意。
如果……如果……让这姜老婆子失踪……或者死了……
蒋海兵打个哆嗦，不敢再想下去。可一双腿好像自有意识，转了个儿，慢慢往回走。
跟在他后面吹冷风的杂毛一呆，可见他双眼无神，根本没注意到他，忙闪到墙边，见他过去了，又跟了上去。
姜老婆子在凳子上坐了好一回儿，才回过神来，刚来时的壮志凌云、气势汹汹全都不见了，钱是重要，可小命更重要啊！
她活了六十三了，也没几年好活头了，再说前些天，儿子不是刚打电话回来，说在广州赚到了钱嘛！有钱还得要有命花啊！
她这样一个人闯过来，别被人弄死了，儿子还蒙在鼓里。过了几十年穷日子，刚见着日子好起来，她这死了，不是太冤了嘛！
那个人真不是好人！说不定是他眼红那菜馆子呢！她想到这，一使劲站了起来，也不管裤裆潮湿冰冷，迈步朝家走去。
蒋海兵见姜老婆子动身了，他拢手点了支烟，深吸两口跟了上去。
姜老婆子蹒跚着往家走去，她努力捋顺头发，拉平衣角，好显得不那么狼狈。得尽快赶回去了，趁着儿媳和孙女一个上班一个上学，不在家，等她回去，好好换身衣裳，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她家现在搬远了，说实话那宿舍楼还没有以前的四合院好用，转个身都困难，可儿子非要卖，还好，现在挣钱了。
蒋海兵跟在后头，脚步压得很慢，跟着姜老婆子过了学院南路大桥，这儿桥高水深，是个最理想之地，可惜来往的人群太多。
蒋海兵非常有耐心，正是这份耐心让他当上了司爱国的秘书，一做就是六年。他思考着，姜老婆子会贪图近路，走一条厂后的小道，小道边有个小河浜，在那儿动手最好。
他一支接一支猛抽着香烟，没有断过火，两颊透得不正常潮红，眼神很是疯狂。
姜老婆子没有回过头，她根本想不到那人跟她说完后，会一路跟着她走到耿家，再一路跟上她回家。
工厂到了，是个大型化工厂，大烟囱浓烟滚滚，工厂后头一条小道偶有人迹。
她如常踏上小道，忍着刺鼻味道往前行走。
蒋海兵扔掉手上香烟，前后看了看，天赐良机，并没有人。这姜老婆子如果摔死了，刚好跟耿家木英那女人大闹过一场，现在出事跟她绝对脱不了干系。
他全身颤抖，双手交握，狠狠捏了一把，深吸口气，伸着手往前快走几步，这样一用劲，这老婆子就得滚下小河浜，天这么冷，看她还能怎么爬上来！
手刚搭上姜老婆子后背，身后就传来一声大喊，“大娘，你去哪了呀！我姐找你老半天了！”
杂毛就跟在后头，每每蒋海兵回头，他忙机灵躲避。他还纳闷呢，这一路他鬼鬼祟祟跟着她干嘛，可偏偏走到这小道上来了，跟他们地痞子打人闷棍一样一样啊！
他没想到蒋海兵要杀姜老婆子，但对她不利是肯定的，杂毛这可怜的小脑袋里只想着，耿家是得罪不起的，刚被耿家赶走的姜老婆子也不能出事，不能有借口让人怪到那女人身上。
正是这难得的灵光一闪，杂毛大喊了出来。也正是这一喊改变了杂毛的一生。
蒋海兵刚搭到姜老婆子后背上的手凝住了，他后背上紧接着冒出来一颗颗冷汗。他忙把手往回一缩，挤出笑脸，“大娘，你怎么也走这道！好巧啊！”
姜老婆子回身，被他靠得这么近吓了一跳，眼角余光还瞄见他往回缩了手，她愣了愣，对上他那双发红疯狂的眼睛，心头猛得一跳，她转了转眼珠，右手边是高高的工厂墙壁，左手边是深深小河浜，河堤上满是倒伏的衰草，河面一层薄冰反射着冷冷阳光。
“大娘，我这正去办事呢，想抄个小道，没曾想能遇上你，真是巧了。”蒋海兵呵呵笑道，错开一步，“那我先走一步啦！”他不待姜老婆子回声，快步往前走了。
杂毛大步跑了上来，急道：“大娘，我看那人要对你不利，就喊了声，你没事吧！”
“哎哟，小兄弟，你今天救了我一命啊！看样子，这人想把我推到河里淹死啊！”姜老婆子终于明白过来，抓住杂毛的手，浑身颤抖说道。
“呵呵呵。”杂毛笑。被人用这样感激加喜悦的目光看着，他还是头一回。这种感觉真是老好了！
“大娘，我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