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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木英理解
蒲伟惊得说不出话来，撑在办公桌上的手背青筋暴凸。
“小蒲啊，我们当军人的，什么都能抛弃，唯独不能抛弃的就是心中的使命感。只有忠于国家，忠于人民，才是个合格的军人哪！”高向前站了起来，上前一步，伸手拍拍他肩，“这次，你真不应该啊！既然高飞跟我说了，他也想去新疆军区，那就让他们俩一起去做个伴吧，互相也能照应一下。”
蒲伟张嘴，整个人如同水里捞出来的，冷汗湿透衣衫，“部……部长……”
高向前一挥手，拦住他的话，“我话不多说了，你好自为之吧！”
冷清的办公室内，蒲伟慢慢滑坐到地上，高飞……高少也要去新疆军区……
通告很快下发，有人喜，有人忧……
江小米留在了北京军区，他很满意。
陆曾祺带着其他精英队员也留在了北京军区。
高飞要陪着他一起去新疆，却让耿正阳吓了一大跳。
“谁要你陪我啊，怕我不认得路！”耿正阳用力推开他宿舍门，猛吸口气，朝高飞吼出。
高飞咧嘴，无赖样挂上耿正阳身体，“是我不认得路好吧！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去了，把我们都给忘了吗！正好，小爷也想去看看新疆风光，就陪你走一趟喽！你不用太感谢我的！”
他拍着胸脯，神情自得倨傲，眉头微微抖着，朝耿正阳丢去小眼风，快多夸我两句吧！
耿正阳苦笑，握拳往他肩头砸了一拳，“你啊……”
有些感激是无法说出口的，因为这份情太重。
这个周末回家，耿正阳没有坐公共汽车，他从杏村路出发，走过水渠大桥、沿着水泥路，一直走到学院南路，站在芝麻胡同前，他的脚步沉重得再迈不开。
分到新疆军区，这一去，最短也得两年啊！这该如何跟英子开口！娘和婆婆年纪都大了，还有两个小的，都要丢给英子了，把她们留在北京好吗？要不让她们回老家吧！
“正阳回来了？怎么站在这儿啊，倒吓了我一跳！”
丁阿姨推着一板车柴禾回来，见他傻愣愣站在胡同口，披了一身斜晖，晚霞光影中修长身型显得有些落寞。
耿正阳回神，忙弯腰帮他推车。
“不重，不重。正阳呀，有啥不开心的事啊？”丁阿姨关心道。
耿正阳张了张嘴，最终摇了下头。
“这世上啊没有迈不过去的坎，有时候咬咬牙就能过了。正阳，有啥困难提出来，丁姨能帮的肯定帮。”丁阿姨爽朗笑道。
耿正阳回了个苦涩笑脸，帮着她把车推进了院子。
耿正阳，打起精神来！他拉了下衣角，正正衣领，大踏步回耿家。
走到门口，他停下了脚步，菜馆子里，木英正弯着腰在扫地。一件的确良白衬衫，一条藏青色土布裤子，一双布鞋，来北京快两年了，英子一点没变，还是这样朴素端庄，因系着条围裙，随着她走动，腰细不堪折，一缕头发因着低头，散了开来，衬得她脸颊愈发的白如玉。
这样纤细的身体里，怎么有着那么大的力量，能支撑起这个家。
耿正阳眨去泪意，走到她身边，弯腰拿下她手里的扫帚，用力扫起地来。
“正阳，我算着你该到了，今天怎么晚了？”木英一惊，抬眼见他，不由微笑起来，“饭都烧好了，正等你呢！”
嗯，耿正阳从喉咙中低低应了声，一颗眼泪滴上青砖，扫帚扫过，很快消失无踪。
饭桌上，蓁蓁已如同个大姑娘，乖乖坐在一张特制的高凳子上，一筷子菜，一大口饭，自已吃得熟练。小乐还是由李慧凝抱着喂鸡蛋羹。
“正阳，别发呆啊，多吃点，今天特意为你买的排骨。”李慧凝笑着夹了一大块排骨放到他碗里。
“正阳，学校没事吧？”木英皱了皱眉头，心中浮上担忧。
“没，学校挺好的。”耿正阳忙应了，如同掩饰般端起碗大口扒饭。
肯定有事了，木英心中咯噔一下，扫一眼不时夹菜给蓁蓁的潭婆婆和正喂着小乐的李慧凝，她端起碗快速吃饭。
“婆婆，麻烦你洗碗吧，我跟正阳出去溜溜。”木英见大伙都吃好放下筷子，笑着说道。
“好好，去吧，现在不冷不热的，正好去散散步，这碗婆婆来洗。”潭婆婆高兴笑道。
“妈妈，我也要去。”蓁蓁跳下凳子，拉上木英的手。
木英看向耿正阳。
耿正阳微敛着眼皮，脸上禁不住流露出心疼表情来，他起身牵起耿蓁蓁的小手，“那一起去吧。”
木英一颗心更加纠紧了。
耿蓁蓁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拉着妈妈，蹦蹦跳跳全不知愁的往门外走去。
“别走太远啊，早点回来。”李慧凝抱着小乐跟到门口，交待道。
小乐看看姐姐跟着妈妈走远了，他张了张小手，拉开嘴大哭起来。
“奶的乖宝贝，不哭，不哭，我们去婆婆家玩。”李慧凝忙哄着他。
晚风清凉，天边还留着两道长长红霞，映得整个西面天空红彤彤的。两大一小牵着手，迎着晚霞走在学院南路的人行道上。
耿蓁蓁走两步，抓紧耿正阳的手，把一双脚提了起来，让他吊着走，吊着走了一会儿再下来自已走，她转头看看左边的爸爸，再看看右边的妈妈，咯咯笑起来。
“爸爸，要是你能天天在家，每天这样陪蓁蓁出来玩就好了。”
稚嫩的童言，说着最淳朴的小心愿。
耿正阳头一侧，鼻子塞住了。
木英望着他，心中已有几分猜测，她咬唇，忍住心中的酸痛，含笑道，“等爸爸有空了，天天陪你出来玩。”
“真的吗？”蓁蓁期待望向耿正阳。
“嗯，过几天，爸爸带你们去什刹海划船。”耿正阳紧咬唇，掩下脸上的悲意，转头笑看向耿蓁蓁。
“太好啦，太好啦！”耿蓁蓁欢呼起来，又笑又跳。
耿正阳一颗心生疼生疼的。
三人走到学院南路大桥停下了脚步，耿蓁蓁跑上前，扒着桥栏，脚踩在横杆上，探头朝下面的河水张望。
耿正阳忙一手护住她小身子，同样去望这哗哗流动的河水。
半抹晚霞照亮的地方，碎金点点，另外大部分呈显着浓郁的墨绿色，好似静固不动。
“什么时候走？”木英走到他身边，轻声问。
耿正阳浑身一抖，眼睛盯着河水，闷闷道：“下调通知出来了，我被调到新疆军区，月底就要走。”
新疆！
应该很远吧！木英望着河水，一时心中有些空！
“妈妈，你看，河里有鱼呢！”
木英飞散的神志被蓁蓁快活的笑声拉了回来，她一抬头，正对上耿正阳痛苦愧疚的眼睛，她强迫自已一笑，“没事，我等你回来！”
耿正阳展开手臂，把木英揽进了自已怀里。
木英把头倚上他肩头，“正阳，从你说要当兵，我就做好准备的，有了准备，其实没那么难过啦！现在还有蓁蓁和小乐，你不知道他们，竟然都会打架了，这一天下来，忙得都没工夫喝水。”
木英笑着说着，慢慢声音就低了下去。
“对不起！”耿正阳微微转头，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脑门，低低道。
木英伸手，盖住他嘴，“不要说对不起，我不喜欢这三个字。”
“好，我不说。”耿正阳柔声道。
“正阳，新疆在什么地方呀？”木英放下手，把全身重量都倚到他身上，轻声问道。
“新疆在北京的西面。”耿正阳站得稳稳，一手拉住女儿，一手揽着她，如同揽下整个世界。
“那边是不是很苦？”
“可能比北京要差一些吧！”
“那要带些什么东西，我等下回去就准备。”
“木英，谢谢你。”耿正阳低头，在她脑门上亲了口。
联蓁蓁一转头，正好瞧见，咯咯笑起来，“爸爸，也亲亲我。”
“好，我的小心肝。”耿正阳弯腰在耿蓁蓁抬起的脸颊上重重亲了口，引得她笑得更开心了。
因着女儿的笑声，两人心中稍微轻快了些。
“英子，我去新疆，估计最少也得两年，你们回老家吧！在北京我也挺不放心的！”
“好！我们回老家！”木英爽快道。
她握上他那只手，轻轻揉搓着他的手指，指腹上都有老茧，她张开五指，跟他五指相缠，“我听你的，生意是做不完的，回家我也可以做。”
耿正阳心中感动，更加怜爱地把她搂紧。
天色一点点暗淡下来，路上行人已不多，桥两头的灯柱子亮了起来。
耿蓁蓁抬手，啪得一声拍在自已脸上，“爸爸，有蚊子咬我！”
耿正阳伸手帮她赶了赶，柔声道：“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喽！”耿蓁蓁跳下横杆，飞跑起来。
“当心摔。”木英笑喊。
耿蓁蓁跑在前头，耿正阳和木英牵着手走在后面。
“等空了，我去新疆看你。”木英笑道。
“不要吧！太远了！”耿正阳一喜，很快眉头又绞在一起，张了嘴，忙摇头。
木英微笑不语，看他傻呆的样子，真像个大笨鹅，她前后看一眼，飞快拉下他，在他嘴上亲了下，如同蓁蓁一样，咯咯笑起来。
王晓思躲在一棵树后，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咬碎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