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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你恨我吗
夏侯若尘往旁边挪了挪：“这里有个好位子，正对门口，留给你的。”
凌雪舞噗的就笑出了声，很快笑得花枝乱颤，眉眼弯弯。
夏侯若尘看着她，沉默片刻后感慨：“你笑起来真好看，难怪苍云连我都不要了。”
“她笑起来不好看，我要的也是她。”尽管形势危急，墨苍云还不忘当众秀一把恩爱。看着愁眉苦脸的沉星，他突的冷笑，“还在绝食中？”
沉星点头：“都两天了，粒米未进，滴水未沾，王爷，他会不会……”
墨苍云点了点头，冷笑一声而去：“鬼鹰留守，其他人回去。”
沉星目瞪口呆：走……走了？那你来干什么？不是来劝劝三少爷的？
凌雪舞也只是笑了笑，随后跟上：巍云，你还有一天时间。苍云给你的忍耐是有期限的，别让他失望。
夏侯若尘等人无奈，只得起身而去。墨苍云在乎他们、守护他们是没错，但他也有点儿土匪脾气，发作起来六亲不认，没人敢惹——除了凌雪舞。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但如果本身就是他的逆鳞，那就没所谓。凌雪舞，就是墨苍云的逆鳞。除了她，旁人还是有一句听一句比较好，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沉星很无奈，因为他永远摸不透墨苍云的心思。看看还冒着热气的饭菜，他决定做最后一次努力，便再度敲响了房门：“三少爷，给点面子吧！好歹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光屁股的样子就我看的最多……”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拉开，墨巍云面带微笑地出现在门口：“你以为我没看过你光屁股的样子？”
沉星猛一回头，顿时大喜：“三少爷，你肯出来了！”
墨巍云依然微笑：“进来吧，我饿了。”
沉星越发开心，端着托盘也连蹦带跳地窜了进来，仿佛生怕墨巍云改变主意，手脚麻利地倒了一碗粥：“快吃，还热乎着呢！”
墨巍云把碗接过来，却只是放在了桌上，看着他开口：“沉星，你恨我吗？”
沉星愣了一下，很有些不解：“我为什么要恨你啊？”
墨巍云咬了咬唇：“因为我让你这个堂堂的三少爷沦为奴仆，这些年我还对你非打即骂……”
“三少爷，你乱说什么呀？你什么时候打我骂我啦？”沉星呵呵地笑了起来，眼中的暖意绝对不是假的，“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可是一直拿我当亲兄弟看待的。我就算不记别人的好，也记着你的好呢，说什么恨不恨的？”
墨巍云又咬了咬唇：“可是你原本应该是个养尊处优，享尽荣华富贵的少爷……”
“我现在也养尊处忧，享尽荣华富贵呀！”沉星又打断了他的话，“这些年你有什么我就有什么，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哪点受委屈啦？顶多就是称呼上有点不同而已，都是些虚名，有什么关系呢？我不在乎的。”
虽然现在墨巍云的身份已经公开，可是这么多年叫三少爷习惯了，要他改口称太子殿下还真觉得有些别扭。反正现在还没有昭告天下，就先这么着吧。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墨巍云也知道在说这些根本就是多余的，何况他说的也是事实。这些年来除了没有给沉星一个应有的名分，其他所有的一切的确都是按照和他一样的规格来对待的。这固然是因为墨苍云刻意而又不动声色的安排，另一方面不也因为墨巍云在墨苍云的教导下纯良正直的缘故吗？
所以墨巍云接着就笑了笑，目光中暖意十足：“既然这样，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我只想说一句：沉星，谢谢你。”
然后他站了起来，对着沉星一撩袍服就要下跪。
沉星显然早就料到了他一招，所以立刻一矮身，双手托住了他的手肘，含笑摇头：“使不得，现在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就应该知道这一跪我是万万受不起的。”
墨巍云摇头，想要挣脱：“为这些年来你对我所有的守护和牺牲，这一跪你受得起。”
“别，万万使不得。”沉星用力抓着他，“从私情来说，我们是兄弟，从公义来说，你是君我是臣，无论我为你做什么，哪怕为你死了也是天经地义。何况我做出的牺牲根本没有你形容的那么大，不过就是一个三少爷的名号而已！你要再这样，就是存心不想继续拿我当兄弟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墨巍云只得作罢，同时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你永远是我兄弟，不管我是三少爷还是太子，甚至是皇上，我们永远都是兄弟，这一点不会改变，除非你不认我！”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永远是兄弟！”沉星眼感动的眼圈泛红，却故意哼了一声，“既然这样，兄弟劝你吃点饭，你给不给这个面子吧？”
墨巍云笑了笑，果然坐下来，端起碗一口一口吃了起来，低垂的眼睑下遮住了一抹谁也看不懂的复杂的光芒。
这两天墨行云都只能躺在床上休养，但是他也从鬼鹰的口中得知，墨巍云一直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不吃不喝也不睡，自是无比担心，想要前去劝说，怎奈何自己还自身难保，只能徒自着急。
正在心急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推开，进来的居然是墨巍云，墨行云先是愣了一下，跟着有些惊喜：“巍云，你怎么来了？”
墨巍云慢慢走到了床前。他的容颜并没有任何变化，一眼看上去跟过去似乎也没有太大的不同，然而眉宇之间却已经隐隐萦绕着一团高贵之气，那是来自帝王之家千百年气质的沉淀！
看来，不管事实多么令人难以置信，潜意识中他也已经开始接受了这个身份，并且无声地把它化在了一举一动甚至是气质之中。所以有些东西是融在骨子里的，不是人力可以改变。就像墨苍云说的那样，这些年他一直刻意压制着墨巍云，否则他早就已经光芒四射！
看到他这无声无息的变化，墨行云当然非常欣慰，但也多少有一点点的失落：这个三弟，到底还是要君临天下，成为赤日国所有子民的王，再也不是他们沧海王府一个小小的少爷，再也不只是他们那个爱玩爱闹的弟弟了！
所以不知怎的，在这个时刻，墨行云心里居然由然萌生出了一种类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感觉。毕竟这些年来，为了刻意营造出跟墨巍云之间的仇恨，墨苍云一直扮演着坏人的角色，而墨行云则一直扮演着慈父的角色，墨巍云就像是他的孩子，眼看着自己的孩子飞向更高的天空，做父母的心里总会有一点点失落的，这是人之常情。
但是失落之余，那种欣慰和满足却也是任何东西都替代不了的，足以冲淡那种失落。
在床前落座，墨巍云问出了同样的问题：“二哥，你恨我吗？”
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墨行云呵呵地笑了：“我为什么要恨你？你不恨我，我就该谢天谢地。”
“这话是怎么说的？”墨巍云低着头，仿佛一个犯了错误，正小心翼翼地等着挨训的孩子，“你们所有人为我付出了那么多，现在你也为了为了抢夺那个……谁，被墨远江伤成这个样子，还不知能不能……我知道你一定是恨我的，你恨我就对了，是我害了你！”
那个谁当然就是他的父皇，只不过一时三刻这个称呼他还说不出口。
其实墨行云也早已料到他会这样想，所以立刻摇了摇头：“你这样想是不对的，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并不只是为了你一个人，还为了你的母后、你的父皇、你的哥哥，更重要的是为了赤日国的江山，为了咱们赤日国的黎民百姓。”
墨巍云抬头看着他，眼里有一丝淡淡的迷茫：“是这样吗？”
墨行云点了点头：“是的，我们所做的一切的努力，为你全家报仇其实是次要的，最大的目的是决不能把赤日国的江山交到墨远江这样的人手上，否则百姓怎么会有好日子过？祖宗创下的这千百年的基业一定会毁在他们手里的！不要觉得我们所有人是在为你一个人牺牲，从而背上太大的负担，因为我们更是为了赤日国！”
显然还没来得及从这个角度考虑，墨巍云眼里的愧疚总算慢慢消散了些：“哦……”
就知道他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人，墨行云很欣慰：“我们这些人拼尽全力做了这一切，尤其是保住了你，其实对你而言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因为赤日国的江山交到你的手上之后，你就必须好好爱护它，为百姓谋福利，这个担子不好挑。与其说我们给了你一份荣耀，还不如说我们给了你一副重担。所以，没有人会恨你，我们反倒是怕你恨我们。”
这番话听在耳中，墨巍云果然觉得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变得轻了些，笑容也总算显得明朗：“我明白了。二哥你放心，该我挑的担子我一定会挑起来的，毕竟这些年来我可不只是光在那儿调皮捣蛋，我跟你一样也受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