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邹粥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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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天,没有风扇空调,一把大蒲扇就是叶青防暑降温的工具。

    天气越发的热,人们脸上却都带着笑意。看着早稻和春小麦在田地里绿油油的抽着穗子,似乎马上就能变成碗里的大米饭和白面。

    今年雨水足,庄稼长得也好,老天该让人过上好日子了吧?

    今天周末,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叶青以为徐友亮这周不会过来,谁知道早晨七点刚过,准时的敲门声。

    叶青欣喜,忙去开门。

    “人家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声音嗲的自己都忍不住哆嗦了下。

    徐友亮笑,闪身进来关上门。

    见脚下放着一双崭新的男士蓝色塑料拖鞋,徐友亮唇角又是上扬,没说话换上,帽子摘下来挂衣架,手里的大包扔给叶青,自己去洗手间。

    “我的凉鞋做好啦?还有一双拖鞋!”叶青惊呼。

    白色千层底,一双浅蓝色牛仔布料的鞋面鞋带都锁着白边,另一双深蓝色的锁着红边,手工精细,一针一线都密实均匀。

    欢喜穿上试试,左看右看都满意,贴服舒适,叶青爱不释脚,最喜欢的还是那双红色绣花拖鞋。

    叶青在大包里翻,几个新鲜甜瓜,几把长豇豆,两个西红柿两个土豆,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电子元件。

    “徐友亮,你带的是什么?”叶青喊。

    洗漱间里徐友亮喊:“你别给我弄乱,那是组装收音机的。”

    从里面出来,凉水洗过人也清爽些,徐友亮再看叶青时候似乎能稍稍稳住心神。

    圆润的膀子,精致的锁骨,再往下……不能再看了!换个角度从下看,纤细的脚踝,雪白的小腿,再往上……又不能看了!让人都不知道眼神该往哪放好!

    算了算了,反正最迟国庆节就结婚,徐友亮深吸一口气,豁出去,把自己的制服衬衣也脱了。

    衬衣挂上衣架,里面就一件白背心。

    徐友亮坐到沙发上眼睛回避,故作漫不经心问:“你怎么穿起土布了?”

    “不好看么?”叶青站到他跟前展示,白色小上衣,蓝色短裤是从李玉坤那拿的布料,土布不稀罕,谁也不小气。

    “咳咳,好看……”

    徐友亮郁闷,就不能做长点?裤子那么短,上衣就吊着两根带子,扯一下就能掉下来似得……还大咧咧的展示,人家想不看都不行。

    “我……我下次给你弄点布票来,你,你别舍不得用……”

    我干嘛舍不得?叶青纳闷,突然直起身拍额说道:“差点忘了,我给你也做了短裤。”

    说着打开多宝阁下面橱柜。

    “哗啦”又是内衣外衣散了一地。

    徐友亮扶额不忍直视,心想领了结婚证得赶紧先用指标买个大衣柜。

    叶青一通翻找,终于把一条半大蓝色土布短裤翻出来,扔给徐友亮。

    “这是什么?”徐友亮举着不长不短的半截裤子皱眉。

    “家居裤,我做了好几条,给你带回去宿舍穿,快换上,和我的一样,情侣款。”

    叶青去洗甜瓜,徐友亮看着裤子很无奈,瞥了眼洗漱间方向,还是迅速解开皮带脱掉长裤,利索换上。

    叶青出来,看徐友亮一身打扮。白色跨栏背心,皱巴巴蓝色老土布大短裤外加拖鞋,居家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滑稽,笑的直不起腰来。

    “别笑啦,吃饭!”徐友亮瞪叶青。

    还是油条混沌,拨到小碗,放好调羹,徐友亮找到香油瓶子点了几滴,又撒上胡椒粉。

    房间早就换上白纱窗帘,昨晚刚下过雨,风吹纱帘高高扬起,阵阵青禾的香气飘散进来。

    “吴叔吴婶有捎话过来吗?”叶青吞咽着问。

    “没有。”徐友亮说。

    他还没准备齐结婚用的东西,自然没跟叶青提结婚的日期,老吴那些话也不好现在当面说。

    吃过饭叶青泡茶,徐友亮洗过碗,收拾好方桌把一堆电子元件挪过来。

    房间里寂静无声,窗外有蝉鸣,叶青躺沙发上沙沙翻报纸,那边徐友亮专心组装收音机。

    “热啊!”叶青一嗓子打破沉默。

    “心静自然凉。”徐友亮头也没抬。

    叶青放下报纸过来,隔着椅子,胳膊搭道徐友亮肩上。雪白柔嫩的胳膊,两条蛇似得盘在脖子上,粉颊贴着青色胡茬蹭了蹭,若隐若无的香气直往鼻孔里钻。

    “你热不热啊?”叶青嗲声细语。

    徐友亮顿时满头大汗:“热……”

    叶青满意松开,摇着蒲扇回到沙发上,拖着长腔道:“心静自然凉……”

    屋里又呆不住了,徐友亮气恼放下组装一半的收音机,非要去逛公园。

    “你傻了啊?大太阳晒着,逛什么公园?不去!”叶青坚决反对。

    “那就去看电影。”徐友亮无奈。

    “电影院又没冷气。”叶青抱怨。

    徐友亮瞪她:“又不是大光明,哪来的个个都有冷气机?”

    叶青心念一动,马上拿起报纸说道:“上海上映新电影了,谢晋导演的,咱们去大光明吹冷气看电影好不好?”

    徐友亮白她一眼:“疯了你!”说完到底不在坚持,坐下来继续组装收音机。

    中午叶青嫌热不肯去做饭,徐友亮只好自己动手,蒸米饭,炒了带过来的豇豆角,西红柿做了个蛋花汤。

    “叶青,平时没在家做饭吗?怎么你的油总也不见少?”徐友亮打着蛋朝屋里问。

    叶青躺在沙发上偷偷咋舌:“平时吃食堂,你来时我才舍得炒菜。”

    徐友亮微微感动,又发愁起办婚礼的油票肉票,那些都是当月有效,自己的提出来让食堂给攒着,月底倒个时间差置换成新的。

    每月四两油票半斤肉票,刚攒了俩月,到国庆还是没多少。不年不节的农村也不杀猪,这样不行!还得继续搜刮刘局萧队老王他们的……

    惠安县几人又是喷嚏连天。

    “叶青,开饭!”

    吃过饭叶青照常去沙发歪着喝茶看报纸,徐友亮一直捣鼓他带来的收音机零件。

    下午闷热,两人待在屋子里没出去。

    傍晚天气凉爽些,叶青换上一身老土布套装,又跟徐友亮出去吃饭。

    靓蓝纯素色,什么装饰都没有,上身宽松的斜襟七分袖小褂,精致同色的小盘扣。下面低腰齐膝百褶短裙,中间露出一小节里面的白色内衫,脚下就是今天新拿到的凉鞋。

    纯棉老土布容易起皱,平时都过水在阳台用衣架挂着,随穿随摘。只要不坐下,穿身上基本能保持平整一天。

    马路上乘凉的人不少。

    “咦?新开了一家饺子馆!”叶青指着前面。

    “过去看看。”徐友亮说。

    门前早已是长长的队伍,人群议论纷纷。

    “不年不节的吃什么饺子啊?”

    “这家店不收粮票!”

    “纯羊肉馅九块五一斤!我的老天爷啊!这都够买十斤羊肉外加十好几斤白面啦!“

    “这不是坑人吗?”

    “黑店!”

    “别瞎说,是国营饺子馆!”

    “就是!没票去哪儿买羊肉白面?还不是吃不上?小气劲儿!”

    ……

    高价饭店,半年前上海就有,没想到新南市也开起来,居然卖的是饺子!

    叶青费解,高价菜除了不收粮票价格奇贵外,还有就是高档食材或有名气的招牌。

    像上海的国际饭店锦江饭店,北京的全聚德贵宾楼,那里的大师傅和特色菜什么时候都堪当得起高价,新南市的普通饺子馆这是要闹哪样?

    “我去排号。”徐友亮见叶青眼神都直了,不用问就去要号。

    叶青不反对,等徐友亮回来揽住他胳膊跟着排队。

    直到晚上七点多,天色见黑才轮到他们俩。

    “纯肉丸卖光啦!只剩猪肉大葱的你们吃不吃?”服务员在柜台窗口瞪着眼冲他们喊。

    对视一眼,叶青点头,徐友亮马上掏钱结账,一斤饺子六块五毛钱,满满两大碗端到桌子上。

    小碟子倒了醋,叶青夹起一个尝了尝,肉少葱多,味道也平常。

    “真不值,下次不来了!”

    徐友亮笑:“谁让你馋的?省里也开了家不要粮票的羊肉汤饭馆,比这儿的味道好,下次咱们去吃。”

    叶青忙不迭点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北泽那个省会。

    饺子吃完,碗碟照样还得自己送回去。

    从饭店出来,两人又去供销社,出来时各举着一根一分钱的大冰砖在街上手拉手散步。

    “先把结婚证领了吧。”徐友亮说。

    叶青差点没咬到舌头:“什么?”

    “要先写申请,你不会写吧?那我一块写了。”徐友亮很体贴。

    叶青直发晕,这是问题的关键吗?

    “太快了吧?现在就结婚?”

    “不快,国庆节前能准备齐结婚就不错了,我们局和县委的同事,还有省里那边……应该三十几人,至少要准备四桌,凭结婚证供应的糖果肯定不够,要再买几斤高价糖果,还有大衣柜……”

    “等等,停!”叶青头晕脑胀:“徐友亮,你觉得我们现在了解的够深么?”

    徐友亮坚定点头:“结了婚能更好了解。”而且更深入。

    叶青无语,万一了解清楚不合适怎么办?这才交往多久啊?异地恋她不怕,真要是可以和自己共度后半生的人,隔着银河系她都不怕。可是她怕离婚,怕小孩子和自己当初一样,成了父母都想甩掉的累赘。

    “不好!太仓促了!”叶青反对。

    徐友亮也很无奈,东西都还没着落,领证简单,结婚的确是有点仓促。

    “那好吧,我就是提一下,你觉得太快那就多等俩月再说。”

    叶青瞪他一眼,俩月?

    送叶青回家,徐友亮去招待所。

    转天一早,八点多钟叶青正在好梦,外面哐哐敲门声。

    “叶青!有羊肉饺子吃啦!”

    徐友亮端着饭盒兴冲冲进来,找碟子倒醋,昨晚半夜三多钟就去排队,终于让他买到了。

    “哦。”叶青哈欠连天,强撑着洗脸漱口来吃早饭。

    收拾完,徐友亮继续摆弄收音机,午饭在家随意吃一顿,下午时候终于装好。

    调整好频率,断断续续的歌声传来。

    “夏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漂泊到长江……江南江北风光好,怎比轻纱起高粱……”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高楼倚美酒,几家流落在街头……”

    “襟上一朵花啊,花儿就是他,他呀他呀他呀……我爱他!”

    久违的声音,好开心啊!

    叶青又唱又笑,勾着徐友亮脖子左摇右晃。

    “哐当……哐当……”半夜的火车里,徐友亮仍在恍惚。

    兰麝香气,柔白胳膊,纤细的腰肢,还有时不时蹭过来的两团绵软……

    徐友亮迷迷糊糊想到百草堂美女蛇,还有聊斋里的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