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爱屋及乌(5)

如婧如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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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台上唱着词,众妃嫔认真听着戏,此次是慎宁夫人请来的戏班子入宫唱戏的,如今慎宁夫人和恭妃圣宠尤甚,慎宁夫人相邀众妃嫔全然到齐,即便再不愿听戏的妃嫔也是打起精神听的。台上唱着一出《风筝误》1,底下的妃嫔看的热闹,齐齐称好。

    看戏哪会不评戏,众人只听得愉贵人许妙玲喋喋不休,暗自不喜,然愉贵人位分虽低却是慎宁夫人堂妹,众人亦不好斥责她,且慎宁夫人未曾厌烦,兴致颇高的听着愉贵人说话,众妃嫔也只得作陪,象征性的笑笑,说上两句。

    定妃慕容箬含本就与慎宁夫人许美淑不和,从东宫到皇清城一直不和,如今许美淑又有身孕且升了夫人位,心中郁结难解,现下听着许妙玲的喋喋不休之语,更瞧不惯她两,回眸看向许妙玲,鬓边一支玫瑰镂空步摇轻拍脸颊,脸上漾起笑意,“愉贵人,喝口茶再说话吧,本宫瞧着你说话都说的累了。”

    众妃嫔掩帕暗笑,许妙玲双颊微红,她听出慕容箬含的话中之意,不免尴尬,心思灵动,仿佛丝毫没有听出一般,眸中闪着亮,“多谢定妃娘娘挂怀,可这是娘娘的一厢以为,并非婢妾所觉,婢妾并未觉得口渴,娘娘错了。”

    慕容箬含一听,眉间浮上一丝凌厉,瞧着众妃嫔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由来气,一朝失势,倒纵得你们猖狂起来,语气顿时生硬,“从小到大还没人说过本宫错了,愉贵人可是第一人,倒真有胆识。许家不愧是名门,庆朝多少文臣武将皆出自许家啊。慎宁夫人与愉贵人皆出自许家,本宫‘佩服’之极。人人都会犯错,即便是名门之后亦在所难免,”复道:“慎宁夫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慕容箬含三言两语让许美淑陷入难看,想起陷害赵箐箐一事,而赵箐箐亦死死瞪着许美淑,许美淑只觉如芒在背,暗自责怪许妙玲多嘴,面上不显,浅浅一笑如秋风吹过,“定妃妹妹说的极是,人在世上哪里会不犯错的,谁都不是圣人呀,”眼神一凛,微微眯眼,示意许妙玲勿插嘴,“定妃妹妹别和本宫堂妹计较了,她年纪小不懂事,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为妹妹致歉,还望定妃妹妹消气。”

    既然如此,连许美淑都这般说了,若慕容箬含再计较实在说不过去,只应了一声,没有再开口。

    一场风波轻而易举掀过去,本以为不会再有人说话,大家只好好听戏,奈何有人偏偏不让大家静静听戏。

    恭妃杜旭薇本就在定妃慕容箬含面前低一头,无论家世、性情、东宫身份,慕容箬含皆比杜旭薇高上许多,唯一不同的是杜旭薇有些恩宠且怀有身孕,她一心想攀附慕容家或是许家这两棵大树,奈何一直没有机会,现下自作聪明,以为这是个好机会,无论攀上哪棵皆是不错的结局。仿佛无意,实则有意,啐一口,“慎宁夫人与愉贵人倒真是姐妹情深,慎宁夫人为了自己的堂妹不惜向定妃姐姐致歉,不像有些姐妹,呵,当真笑话人。”

    此语一出,众人纷纷看向沈嘉玥与沈嘉琼,沈嘉琼跪在淑意殿外沈嘉玥未曾求情之事,不知怎的传遍皇清城,这事过去没多久,众人自然听得出恭妃的言下之意。沈嘉琼受不得这齐刷刷似是探寻的目光,而沈嘉玥早就不足为奇,淡然的听戏品茶。

    而慕容箬含和许美淑根本没有引起注意,以为只是杜旭薇的无趣之语。即便真的注意,杜旭薇也只怕是打错了主意,许美淑及慕容箬含虽不喜沈嘉玥,但更不喜墙头草之人。何况当年慕容箬含起初失势,福柔殿无人问津,唯沈嘉玥一人肯踏足,这份恩情一直在慕容箬含心中,又如何会如了杜旭薇之愿。

    赵箐箐呵笑如兰,“恭妃娘娘您说别人又有什么意思?您当年不也是这样么?瞧着惠贵嫔从昭容贬为容华,便不与我们来往,如今成了恭妃,难道真的忘了东宫之事么?要不要臣妾提醒您一下?亲如姐妹、情同姐妹,何尝不是有姐妹二字的,可您又是如何做的?”轻声道:“说旁人之前,还是想想自己的好。”

    东宫旧人便不必说了,自然知道当年之事,东宫时她们三人亲密如姐妹,有好一起分,有苦一起撑,如今杜旭薇成了一宫主位后便甚少与她们来往,到现在隐隐成了敌对关系。而旁的妃嫔亦听出些门道,一些家世好却比杜旭薇低的妃嫔愈发瞧不起她。杜旭薇之言反倒成了让她陷入一时尴尬。

    众妃嫔无一人为她说话,终是敦嫔史书莹好心,开口说了一句尴尬的气氛,“《风筝误》快唱完了,下出是什么戏?”

    敦嫔史书莹,乃康婕妤史书韵庶妹,与史书韵关系甚好,一道旨意下史家,然圣旨上并未指明康婕妤哪位妹妹,入宫本是好事,只是史家的姑娘见史书韵在宫中如此落魄,算尽心机反误了卿卿性命,皆有些害怕,你推我攘不愿入宫,最后是这位史书莹自愿入宫,成为敦芳仪。她为人亲和,敦厚朴实,性情温良,与人为善,与她的封号敦字很相符,以此赢得宫中众人好感,初次侍寝后便升为敦嫔,如今颇有圣宠。如今意气风发的史书莹如何都想不到,她如今的一句话好心解围,竟导致了她往后的惨死……

    杜旭薇报之一笑,“《玉簪记》2,又是个爱情故事。”瞥了一眼赵箐箐,眉梢的凌厉如何都遮不过去,匆匆一笑道:“听说储秀宫静养的康婕妤精神有些好了,当真是一桩喜事,她妹妹一来,这病也快好了呢。”

    妙婉仪李兰儿插上一句,“嫔妾也有所耳闻,必然是敦嫔主常常入储秀宫与康婕妤作伴的原因,想必康婕妤过些日子要出来了呢。”

    敏嫔杨语婳向来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快人快语,说话从不拐弯抹角,索性她一直没有恶意,众妃嫔也不会与她计较,轻笑道:“我倒觉得是爱屋及乌才对,敦嫔颇有圣宠,连带着她姐姐康婕妤,皇上也不会让她一直精神失常的。”

    令小仪董澜湄糯声道:“爱屋及乌?这也对,惠贵嫔娘娘盛宠,即便华婉仪做出什么很不好的事,皇上也不会怪罪的。”

    “小仪说的可是华婉仪在绮兰亭翩然起舞之事?”

    傅慧姗本一直在听戏,不想管这些个闲话,可听他们越说越过,不免恼火,只是她虽掌管凤印,可上头有两个妃位娘娘还是慎宁夫人,亦不敢说重话,只笑着说,语气有些不怒自威,“众姐妹还是好生看戏吧,议论皇上的事可不是众姐妹能做的,这出《玉簪记》都演了小半了。”

    傅慧姗到底是手握凤印的妃嫔,一出口,众妃嫔也不敢说话了,顿时鸦雀无声,皆静静看戏。待《玉簪记》唱完,又唱了两出《汉文皇后》《金殿拒婚》3后,天色已暗,众妃嫔各自散去。

    沈嘉玥回妱悦殿,一入殿便瞧见皇上坐在梨花木凳上,沈嘉玥行了礼,让宫人退下,见皇上沉默不语,问道:“皇上怎么了?可有事?”

    皇上打开包袱,只见一套青绿装,却不是宫廷妃嫔的衣装,沈嘉玥翻了翻,首饰一应俱全,不由好奇,将衣裳取出来,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很是合身,“这是给臣妾的?可是…这装又不像宫装,有些像民间的妇女穿的。”

    皇上应了一声,“明儿带你去沈家,悄悄去,总不能穿宫装去吧?”复道:“这是朕让尚宫局找来的衣裳,尚宫局倒给朕准备了好几套,朕觉得这套适合你,便给你带来了。”

    沈嘉玥倒犯了难,且不说沈家,便说太后,若她知道必然不会同意,收了衣裳,神色从容,盈然一笑,“臣妾多谢皇上美意,只是上回臣妾随皇上出去,太后娘娘…是不大肯的,还是不去了。”

    “你不必担心这个,朕已经与母后说过了,不会有事的,明儿一早,朕来妱悦殿找你。”

    如此一来,沈嘉玥倒也安下心来,欢欢喜喜谢了恩,又与皇上说了些闲话,两人用了膳,皇上今儿并没有留宿在妱悦殿,早已翻了怡小仪萧月青的牌子,早早回了皇极殿,沈嘉玥亦早早睡下,只待明天正大光明出宫去沈家,不知道沈家待她如此,是何意思?她必然要去问个明白。

    1《风筝误》:古代汉族传奇剧本,共三十出,是著名戏曲家李渔的作品,昆剧保留剧目。

    2《玉簪记》:是明代戏曲作家、著名藏书家高濂的作品,被誉为传统的十大喜剧之一。

    3《汉文皇后》《金殿拒婚》:《汉文皇后》越剧历史剧,1982年编剧;《金殿拒婚》越剧剧目,改编自李存志所写的南路丝弦剧作《糟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