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首更大放送4】师徒感情大突破

柚子茶茶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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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衍这句话说得实在是有些突然,突然到云绯竟然觉得,自己含在口里的是一块冰,瞬间冻住了心脏。

    紧接着,她握着馒头的手猛地一抖,手指一松,馒头从她手中掉落,落在瓦片上,咕噜噜滚了下去,落在了下面。

    似是没想到云绯的反应这么大,温衍似是愣了一愣,才笑着说道:“放心,为师不是重色轻徒的人。”

    云绯嘴唇动了动,只觉得整颗心竟有些抽痛,抽到声音都发颤,“师傅……”

    这一下,温衍终是瞧出些端倪,调笑的表情微微敛了分,“云绯,你这是怎么了?”

    云绯压住心底的恐慌,可“师娘”两个字就像是刻在脑中一般,抹不掉,蹭不掉,挥之不去。

    “师傅……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过了半天,云绯才低声开口,却是这么一个问题。

    这问题让温衍也有些愣怔,他看着云绯精致的面容,只觉得心里头似乎有什么波动了一下。

    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温衍不知为何,心底也默默地问了自己一声,接着,心头先是浮现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脸,然后,又被另一副艳丽容貌所覆盖。

    而后出现的那模样,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占据了他的整颗心。

    “师傅?”似乎因为久久等不到温衍的回答,云绯不由得又问了一遍。

    温衍猛然回过神,只觉得月色之下,云绯那勾魂夺魄一双美眸,似乎带着难言的蛊惑,亮透了他的心。

    “这样吧。”温衍收回情绪,微笑转了话题:“爱徒若是不嫁人,为师也便不娶,如何?”

    闻言,云绯猝然抬眸,直直看进他那双宛若深潭的眼里,在深墨之中转出一道水色光芒,“那如果……如果云绯一辈子不嫁人呢?”

    看着云绯隐透坚决的眼,听着她如此认真的话,温衍心里似乎被什么拨了一下,荡出了一圈一圈的涟漪,一圈一圈地框住了他的心。

    温衍没有再答话,只是隔着夜色看着眼前这个这个陪着他过了多年的女子,微微挑了下眼角,眸里似乎落满了星光。

    看着第一次说不出话的温衍,云绯心忽然跳地极快,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的心意呢?这般良辰美景,还不将心意说出来。

    这个声音一直重复,一直重复,云绯只觉得自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鬼使神差的开了口:“师傅,云绯喜欢你啊。”

    轻轻柔柔的一句话落入而中,温衍只觉得心头一颤,脑子里猛地一片空茫。

    夜凉如水,月色如纱。

    许多的画面从脑中划过,似乎很多年前,也有个女子,曾经笑颜如花对他说了这么句话,可是后来呢……

    “云绯。”温衍回过神,唤了她一声,接着,他脸上又露出了往常那无所谓的笑容,“方才夜色惑人,为师什么都没听清。现在天色已晚,回去吧。”说着,温衍站了起来。

    云绯心口一悬,跟着站了起来,脱口道:“师傅!你真的不信我的心意吗?”

    温衍身体一顿,垂在身侧的长袖被风吹起,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在两个人之间划出了一道无法跨越的距离。

    “你不可有这种想法,这是违背伦理的。”

    “我不介意!”云绯急忙表态。

    “可是,为师介意。”温衍的回答明明很淡,却字字敲在云绯心里。

    云绯深吸一口气,慢慢道,“师傅你这么随性的人,也会在乎这些世俗伦理吗?”

    温衍没有说话,却代替了所有的答案。

    夜色中一片沉默,许久过后,温衍才开了口:“你若是喜欢疏白……”

    “我只喜欢你。”云绯截断了他的话,对他的称呼也变成了“你”,“我认定了。”

    温衍只觉得指尖一颤,那颤抖顺着血脉传到心口,连带着心也颤了一颤。

    “此事勿要再说。”温衍终于板起了脸,“不可能。”

    三个字,似乎要断了云绯所有的念想。

    云绯只觉得心口有什么碎掉了,碎了一地,碎成粉末,好似再也粘合不起来。

    “……好。”

    云绯素来洒脱,也不是善于纠缠的人。而以她对温衍的了解,温衍这么说了,便是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既然如此,她除了认了,还能怎样?

    方才明明很温馨的画面,一瞬间仿佛被冰冻住。师徒俩一前一后地下了屋顶,一前一后地走着。

    “师傅?师妹?”简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这座宫殿,看着两人下了屋顶,不由得唤道。

    云绯抬头看了他一眼,径直往前走去。简疏白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连连追了几步,却被身后的温衍叫住了。简疏白回过头,见温衍的表情是少有的凝重。

    “师傅,是不是徒儿这次把师妹伤到了?”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记得,温衍对云绯特别*溺,若是他将云绯伤得太深,怕是会被自己的师傅好好修理一顿。

    可是,出乎简疏白意料的是,温衍没有如往常一样调侃他,而是默默地看了云绯的背影半晌,才低声道:“或许,是为师伤到了她。”

    简疏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觉得温衍看着云绯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夜色深浓中,温衍看着云绯那一身红衣,宛若盛开在夜色之中的曼珠沙华,是他无法揣摩的的业障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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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温先生拒绝了你?”

    于恒府上,碧嫣抱着茶,看着坐在对面神情难得一见的萧瑟的云绯,有些讶异地问道。

    云绯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晚之后,云绯为了尽早地缝补自个儿受伤的心,尽量避免和温衍见面。可是,两人住的殿本来就离得很近,难免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因此,为了离得远远的,云绯只好逃到了碧嫣这里。都说女人敏感,碧嫣一看见她就知道事情不对了,云绯想了想,现在大约除了碧嫣,她也没有可以倾吐的对象了,就全招了。

    可是,听完这些的碧嫣耸了耸肩,很好心地表示,不是她太敏感,是云绯这样子,就差在脸上写三个字:不,开,心。

    对此,云绯无言以对,只能暗暗揣度难道自己的神情就这么明显吗?

    看着云绯失了光泽的眼,碧嫣安抚了一会儿后,深刻地表达了自己的不可思议之情:“不应该啊,我觉得温先生对姑娘,明明是有感情的。”

    “或许是有吧,只是,他更看重伦理道德。”云绯苦笑道:“再怎么说,他也是师傅,我是徒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话只要是个人都知道。”

    碧嫣闻言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他是怕坏了你的名声。”

    云绯眼角微动,暗淡无光的眸子里,似乎终于落了一丝光。

    “你看啊,你比谁都清楚,温先生是个完全不在意任何条例的人,他素来肆意,不受约束,比姑娘还洒脱。怎么会单独对这一件事这么在意?因为根本都不是他在意,而是他为了你在意啊。”

    碧嫣这话说完,云绯有些呆滞。她的视线没有目的地投向远方,其实半天都没看进任何东西,满脑子都在循环放着碧嫣的这句话。

    他是在意自己?在意自己背上违背伦理的罪过?

    仔细想想,似乎……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自打她认识温衍以来,他明明是个什么都不在意的人,随意地就好像下一刻死了都不会皱眉头,这样的人,真的在意这么一个“伦理”?这似乎太不像是他的作风啊。

    何况,若他真的在意,就断不可能容他们之间有半分亲近;若他真的在乎,那日月下之吻为何对他没有任何影响?若他真的在乎,就不可能将她从山上接回来时,一直牵着她的手。

    男女大防,师徒伦理,温衍若是真的在乎,这些事绝对绝对不可能。以温衍的性格,上不怕天,下不怕地,怎么会独独在意这么一条呢?

    所以,他真的是为了自己?

    脑子里的想法越来越清晰,云绯的视线也越来越清晰,终于看清楚自己视线停留的地方是个藤蔓架子。接着,她忽地站了起来,吓了旁边的碧嫣一跳,以至于差点把手里的茶杯摔了出去。

    “姑娘?”碧嫣小心翼翼地唤了声,生怕她把自个儿绕了进去,想不开了。

    云绯眨了眨眼,抬手指向远处的藤蔓架子:“那是什么?”

    碧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有些纳闷她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老实回答道:“是葡萄架子。”

    “葡萄架子?”云绯放下手,脸上难得地浮现出笑容:“那夏天的时候,可以来你这儿蹭葡萄喽?”

    云绯的跳跃性思维让碧嫣一时没跟上,她愣愣地看了云绯半天,才点了点头:“对,对啊。”

    “如此说来,实在是太好了。”云绯轻轻拍了下掌,嘴角带笑,一扫之前的阴郁,“碧嫣,谢谢你啦,我该回去了。”

    碧嫣又愣了会儿,慌张地站了起来,“姑娘,你这就走了?没事了?”

    云绯回头冲她一笑,明媚动人,“没事了,我想到法子来证明你说得是不是对的。如果不对,也正好让我下定决心。”

    如果不对,那么,她也应该学学温衍,洒脱一回。这可是她跟温衍学得最好的功夫。

    碧嫣看着云绯离开的背影,见她步履轻快,一点儿都不像来的时候背着百斤重大石头的样子了。

    “云绯姑娘走了?”

    身后响起的声音让碧嫣微微回过头,诧异地发现于桓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这里。她放下茶杯,见于桓走到近前,自然地揽上她的腰身。

    “你们刚刚说得话,我基本都听见了。”于桓淡淡说道,一点儿都没有窃听了墙角的羞愧,“我觉得你说得有理,在我这些日子和他们师徒的接触看来,温先生对云绯,确实不太像一般的师徒之情。”

    想想第一次见到温衍,温衍看着云绯的目光,对她的举动,都不是一般师傅对徒弟的感觉,那个时候开始,他就觉得有问题了。

    直到之后再在宫中重逢,他看着温衍和云绯的相处,愈发觉得有些问题。而今日听见碧嫣和云绯的谈话内容,他终于知道问题在哪里了。

    这对师徒,都不是只将彼此当做师徒啊。

    碧嫣微愣,而后笑了笑,道:“原来你也发现了。那你知道,云绯说的法子是什么吗?”

    于桓低低一笑,很有深意:“我猜……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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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绯站在一座人声鼎沸的楼下,眯着眼打量着大楼门口的牌匾。

    这是一座三层高的小楼,二楼三楼皆有栏杆围着,可以看见里面时不时飘舞出来的轻纱,红的黄的绿的蓝的,什么颜色都有,眼花缭乱。

    而在小楼门口上方,挂着两个红艳艳的灯笼,灯笼里的灯光照了出来,像是给灯笼镀上一层金辉。而那灯笼虽然随着风荡来荡去,但总有一缕灯光落在牌匾之上。

    牌匾上写着三个字:怡红院。

    没错,这就是全京城最大,最繁华,美人最多的地方,富家子弟的销金窟,才子侠客的温柔乡。

    云绯看着那牌匾半天,却不知道四周的人都在看她。在大家的眼里,只见那绯红色衣衫的女子的容貌简直是绝色,肤光胜雪,乌发如漆,澄澈媚雅,风华出尘。尤其那一双美目流盼,若盈盈波光晃过人心,激起千般万般的念头。大家一个个都像是被吸了魂儿似的,脚下都挪动不了,只能直直地盯着她看。

    “这美人是谁?”有男人低低问道。

    旁边的人揣测:“难不成是怡红院新到的花魁?可那花魁我见过,不及她十分之一啊。”

    大家窃窃私语间,有一个喝醉了的男人踩着虚步走了过来,一眼看见云绯,眼睛都直了。当下也顾不得脚步虚浮,冲着云绯走了过去,嘴里还大声嚷嚷道:“美,美人儿!”那声音,七拐八拐的,就像是声音都带了酒味。

    这人一出声,其他人都停了下来。大家齐刷刷看向那个人,眼睁睁地看着他握着一个酒瓶,一步一步地靠近云绯。走到云绯面前的时候,他脚下还打了个颤,差点撞到了云绯的身上,惊得人瞪大了眼。结果,这瞪大的眼还没有恢复原状,大家又看着那人色-眯-眯地叫着“美人儿”,接着空着的那只手抬起,直直朝云绯的脸逼近,似乎要摸一把她的脸颊。

    眼看着那只贼手就要碰到云绯了,其他围观的人都露出一种珍宝要被糟蹋的感觉,甚至有人已经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想要冲过去阻止那个喝醉酒的人。

    可是,下一秒,那只咸猪手的动作忽然顿住,大家定睛一看,只见有人出了手,堪堪拦住了他的动作。

    那醉酒的人睁着醉醺醺的眼看了过去,打了一个酒嗝,道:“你,你谁啊?刚拦本大爷?”

    大家顺着那条拦住他的胳膊看了上去,只见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剑眉星目,嘴角带笑,竟也是格外好看。

    “你不用管我是谁。”年轻男子胳膊轻轻一推,那个醉酒男人的手就像是被什么打到似的,颓然无力地垂了下去:“你只用弄清楚,你面前的人是谁。”

    “是,是谁?不就是这怡红院的姑娘么?”醉酒男人说着,想往前走,结果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男子轻轻一笑,视线转过云绯同样淡淡带笑的脸,道:“这可是当今皇上的师妹,你看仔细了,千万小心别丢了脑袋。”

    男子话一出,旁边看热闹的人群中一阵轰然,接着又是交头接耳的声音:“原来这就是南朝第一名妓云绯啊。”

    “怪不得人人都说她倾国倾城,果然如此。”

    “就是就是!也难怪皇上为她夺了皇位。”

    ……

    那些交谈声一阵一阵地传入耳朵,一直很淡定很自若的云绯,终于忍不住蹙了蹙眉,对着那个解围的年轻男子说道:“我说,你这是故意的吧?”

    男子微一眨眼,道:“故意又如何?这些流言蜚语你难不成还不习惯?”

    云绯白了他一眼,男子笑了一声,又说:“好久不见,云绯。”

    “是啊,好久不见。”云绯眼角轻挑,叫出他的名字,“乐正岑。”

    这个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云绯许久未见的“知己”,乐正岑。

    旁边的人还在对她指指点点着,云绯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却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远处还有一些黑压压的人,似乎都是朝这里聚集起来的。

    云绯有些窘迫,敢情这些人都是“慕名而来”,要把她当做奇珍异宝来观赏啊。

    “乐正岑。”云绯眯眼扭头,目光如利刃,直直扔到了身边的罪魁祸首身上。

    乐正岑见状,低低笑了一声,抬手握住她的手腕,说了句“走”。接着,他的手下一运力,他们站的地方忽然升腾起一股红色烟雾,浓浓的烟雾瞬间迷住了众人的眼,等大家叫嚷着挥散雾气后,却只见云绯和那名男子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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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你方才用的是什么?挺适合逃命的。”

    另一边,脱离困境的云绯看着依旧站在身边的乐正岑,好奇问道。

    乐正岑松开她的手腕,笑着道:“如你所说,这是红教的逃命*。”

    云绯耸了耸肩,往四周看了看,只见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条安静的街道,比起刚刚怡红院门前,可谓是了无人烟。顺着长街看过去,沿路有些饭馆商铺,而尽头有一个招幡,上面大大地写着一个“酒”字。

    “乐正岑。”云绯收回视线,又看向一旁的人,微笑着道:“作为赔罪,请我喝酒如何?”

    听到这话,乐正岑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这不会是上次践行,让你爱上了喝酒吧。”

    云绯嘴角嫣然,笑意如丝,看得乐正岑有些无奈,他往前看了看,也瞧见了那个酒幡,目测只是一个小酒肆。

    “看样子,应该不会有特别好的酒?你也确定要喝?”

    云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乐正岑深眸中流露出一丝无可奈何,先朝前面迈了步子,云绯轻笑一声,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走到了酒肆中,果然如乐正岑所料,这酒肆规模比较小,估计就是小本生意,招待的对象也就是附近的居民们。此时,掌柜的坐在柜台后面,正低头拨着算盘,小二肩上带着个巾子,趴在柜台上,似乎在睡觉。而酒肆里零零散散有几张桌子,此时有两张桌旁已经坐了人。

    云绯和乐正岑一进入酒肆,拨着算盘珠子的掌柜抬头一看,眼睛都亮了,抬手捅了捅旁边正在睡觉的小二两下。小二迷迷蒙蒙抬起脸,顺着掌柜的示意看向门口的两人,顿时一呆,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惊艳的颜色,接着忙不迭到了门口,引着二人进了酒肆。

    云绯和乐正岑挑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叫了两坛酒肆里年份最久的酒。待小二搬着酒上来后,乐正岑便让他下去了,然后利落地扯了酒封,抬手给云绯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面对许久未曾碰过的酒,云绯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她端起酒杯试了一口,回味了片刻,然后开了口:“虽然不如那日山上你给我践行的时候喝的酒,不过味道也算是不错了。”

    乐正岑闻言笑了笑,也喝了一口,方道:“怎么忽然想起喝酒了?”

    “这是你的赔罪之礼。”云绯转着酒杯说。

    “我看不是吧。若是赔罪,前面还有一家饭馆,怎么不去吃饭,非得来喝酒?”乐正岑微微挑了挑眸,视线在云绯脸上转了一圈,了然道:“借酒消愁?”

    云绯不置可否地一笑,一口饮尽杯子里的酒,没有说话。

    乐正岑见她喝完,又替她倒上一杯后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不若说出来,我指不定还能开导开导你。”

    “就你?”云绯一转眼眸,眼波若水荡漾开来,“你自己连方倩都搞不定,还想开导我。”

    这话说完,乐正岑微微眯了眯眼,却是明白了:“你这是为情所困啊。莫不是真像世人说的那样,皇上喜新厌旧,立了一个琴师为嫔妃,转眼就将你这旧日的青梅竹马忘在了脑后。于是,我们的云绯美人便躲在深宫之中,日日以泪洗面?”

    在乐正岑说这话的时候,云绯脑中瞬时勾勒一这样的一幅画面,顿时嘴角抽了抽,“你不去说书简直是太浪费了。”

    乐正岑笑了声,道:“我也觉得。不然这酒钱你出了,我给你讲讲故事吧。”

    云绯似乎真的认真地想了想,点头道:“也成,不然你说说你和方倩的事,说得好,别说这次,下次酒钱我也包了。”

    听到这话,乐正岑手指似乎顿了一下,然后酒杯中酒水轻轻拨动,就像他淡淡的,却好似带了些别样味道的语气:“这个就算了吧,不然我和你说说方倩和温衍的故事?”

    这下轮到云绯顿住了。

    片刻后,云绯笑了一声,又是一杯下肚,才悠悠道:“唉,我果然不是你的对手。”说完,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继续喝。

    乐正岑看她连着喝了两杯,神色微微一动,终于忍不住问道:“所以,你借酒消愁是因为温衍?你当真喜欢他?”

    云绯抬眸看了他一眼。兴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她的唇色微艳,眼中清波带来,端的是惑人得很,看得乐正岑心中也微微一动。

    “对啊,师傅眼光太高,看不上我。”

    这般魅惑的女子,温衍居然会拒绝?

    乐正岑心头涌起这么一句,有些纳闷。如果记得没错,那日温衍循着千里追踪香找到山上,看见云绯的那一刻,他眼里的失而复得的感情那么浓烈,浓烈到根本不仅仅像是一个师傅对一个徒弟的感情。那种感情,是他看错了?

    这么想着,乐正岑忍不住开口:“不可能。就你这模样,是个男人都会动心的。”

    “不可能?”云绯重复了一句,而后笑着看向他,“那你呢?你会动心吗?”

    乐正岑清俊的眸子微微一抬,似乎有什么情绪从里面浮了起来,接着又沉了下去。他转着手中的酒杯,却是笑着说了一句:“迟早的事。”

    云绯和乐正岑的相处模式素来直接,两个人面对感情也是直接坦荡得很。所以云绯看得出来乐正岑对方倩的在意,乐正岑也知道云绯心中的人是温衍。那么,乐正岑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云绯有些疑惑了,她睁着一双被酒气熏染的眸子,看向对面那个容貌上乘的男人,似乎在揣摩他这句话是真的还是假的,或者,只是说来欺负她这个有些醉意的人。

    可是,云绯看到的,是一双色泽深沉的眼,纵然颜色深,但并不是像温衍那般,漆黑到好似可以吞噬一切的眸色,而是一种自然的,将情绪毫不保留地表现出来的深。

    或者说,是纯到通透。

    这么看来,乐正岑并没有说谎?

    得到这个认知的云绯只觉得脑子微微有些钝,大约是喝了酒的缘故,有点想不清楚事情。因而,很快,她就把乐正岑这句话忘在了脑后。

    而乐正岑也并不介意,他会说这句话,无非就是时间到了,酒香刚好,美人在前时突然而来的心声。或许只是这一瞬间,他觉得会这样而已。

    毕竟,用云绯的话说,他心里的那个人,是方倩才对。

    只是,为什么现在有些想不清方倩的脸了呢?

    两个人不知道喝了多久,只觉得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窗外的月色亮了又暗,暗了 又亮,直到酒肆里最后一坛陈年好酒也被两个人瓜分后,云绯站起了身。

    “掌柜的,结账。”看着云绯的样子,乐正岑自然知道她是要回去了。宫中规矩颇多,到了点儿就得落钥,虽然看起来云绯已经赶不及了,但毕竟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他们两个人总不能在酒肆喝*。

    付了钱后,乐正岑和云绯离开了酒肆,踏出门的那一刻,一阵冷风扑面而来,让云绯心头一个激灵,似乎酒醒了一分。

    “现在什么时辰了?”云绯抬头看了看天色,没看出结果来,只好问向身边的人。

    乐正岑想了想刚刚结账时,掌柜和小二的对话,然后回答她:“过了亥时了吧。”

    云绯依旧慢慢走着,嘴里却说:“过了亥时了?那得早点回去了。”

    乐正岑看着举止依旧散漫的云绯,很好奇她的早点到底是怎样。不过,他不得不佩服云绯,作为一个在他记忆中应该不怎么喝酒的女子,不仅能喝,喝了还能正常行走,如没事儿人一样的,她绝对是第一个。

    印象中,就连方倩那日大醉,也是趴在桌上不省人事,哪里能像云绯这般,喝完酒走起路来,愈发摇曳生姿。

    由于觉得以云绯现在这种状态,想走回皇宫估计是天方夜谭,乐正岑很好心地租了一辆马车,把云绯和自己都塞了进去。

    云绯坐在马车里,随着车轮咕噜咕噜而震动着,片刻后,觉得有些头晕。

    “乐正岑。”她皱着眉唤了一声。

    坐在另一边的乐正岑应声看过来,见云绯眉间微蹙,一双眼看着自己,笑着叹了口气,起身坐了过去,口中说道:“晕的话,就靠我肩上吧。”

    云绯毫不吝啬地对他一笑,道:“果然是知己,你真是太了解我了。”说着,她头一歪,也不客气,就靠在了乐正岑的肩头。

    乐正岑低头看了看她线条精致的侧脸,心中莫名柔软了一分。

    不知道马车行了多久,终于是听见了车夫勒马的声音,云绯抬起头来,刚好看见车夫掀开帘子,对他们道:“公子,姑娘,到皇宫门口了。我进不去,只能请二位自己进去了。”

    “好的,谢谢了。”乐正岑取了铜板给他,然后先跳下了车,接着转身扶着云绯下来。

    车夫看了二人的举动,语带艳羡道:“公子和姑娘都生得这般好看,感情又好,当真是绝配啊。”

    听到这话,云绯有些纳闷他从哪里看出两个人感情好的,倒是乐正岑笑了笑,谢过车夫夸奖,然后,看着车夫驾着马车离开。

    一轮明月照亮宫墙,乐正岑将云绯送到门口,说道:“你进去吧。”

    云绯点了点头,微微笑道:“虽然感觉和你没什么好客气的,但是,还是得说声谢谢。”

    乐正岑也笑,说道:“不用,今日指不定又是践行酒。”

    “嗯?你要走?”听到这话,云绯下意识反问道。

    她如今在这皇宫里待得还成,短时间应该不会离开,那么,这践行肯定不是自己,那就只能是乐正岑了。

    果然,乐正岑颔首道:“炎派里出了点儿事,方倩已经先赶回去了,过几日我也该回去了。”

    “也是,你这一派之主,老是在外面晃悠,也亏得没人造反。”云绯轻抬下巴,说道,“我说,你这身兼两派,也不觉得累。”

    “我这叫能者多劳。再说,你师兄登基,可也是有我红教的功劳。既然这么多年我两边都相安无事,我说,你就别咒我了。”乐正岑说着,抬手理了理云绯被风吹乱的鬓发,动作极为自然,像是做过无数遍一般。

    云绯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她只是笑了笑,说:“好吧,那一路顺风,下次记得请我喝酒。”

    “下次该你了。”

    “唉,好吧。”

    两个人相视片刻,忽而都笑了。接着,云绯看着时辰也不早了,便不再继续和乐正岑耗下去,转头就朝皇宫大门走去。

    此时皇宫已经落钥,但云绯是谁啊,她可是简疏白的师妹,简疏白给的那块牌子自然好用,所以,云绯很顺利地进了宫。

    刚进宫,走了没几步,云绯只觉得身后有股逼人的气息传来,她转身,却猝然撞进温衍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师傅?”云绯愣了愣,唤道。

    这是她遭到拒绝后,第一次和温衍这般面对面撞上,一时间,微醺的脑子找回了些神思。

    温衍低头看着她,黑瞳如墨,仿若吸附了所有的夜色:“你喝酒了?”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酒香,饶是云绯想装作没有喝酒,也装不了,她总不能说这酒是温衍喝了的吧。于是,她只好点了点头。

    温衍依旧看着她,一字一句问:“和乐正岑?”

    “师傅怎么知道?”云绯有些惊讶。

    温衍勾了嘴角,虽然是一个笑容,却莫名让云绯觉得有些不对劲:“刚刚你和乐正岑在宫门口依依惜别的场景,为师刚好看见。”

    刚刚?依依惜别?

    云绯脑子转了转,总算是转了过来。她微微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地问:“师傅……是在宫门口等我?”

    “不然呢?直到宫门落钥都不曾见你回来,我自然要去看看的,却没想到刚好看到那一幕。”温衍淡淡说着,忽而又笑,意有所指地问:“看来爱徒确实如乐正岑所说,和他相处愉快。”

    云绯微微侧头,只觉得此时温衍的语气、态度、神情,都和往常的他有些不一样。但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她的脑子不如平时灵光,听温衍这么说着,她便笑着应道:“是啊,和他喝酒聊天很是愉快。”

    “喝酒聊天很是愉快?”温衍不知道为何重复了一遍。

    云绯笑着颔首,温衍也仍是弯着嘴角,只是看着她的目光又深了一分:“为师倒不知道,你这么能喝酒。让为师想想,上一回见到你和他,也是一起喝酒吧。”

    “是啊,上一回是他给我践行。唔,这一回说来也巧,又是践行,不过是我给他践行。”云绯如实回答。

    温衍没有说话,一双眼只是直直地瞧着云绯。而云绯也没有在意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只是微微垂了眸,脸上浮现出一抹伤感,“只是不知道这次一别,什么时候还能和他再见了。”

    听到这话,温衍的面上浮现出一道奇异的神色,“舍不得?”

    云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下一刻,她的手腕就被温衍一把握住,她讶然抬头,只见温衍眸光深邃,宛若寒潭地看着她。

    “云绯,你对乐正岑到底是什么感情?”

    温衍这话问得极为直白,直白到完全不像是他的风格,反而让云绯怀疑起面前的人是不是乐正岑,但实际上,面前的人确实是温衍无疑。

    她不说,温衍手下不由得微微用力,细微的疼痛传来,云绯不由得蹙了蹙眉,酒瞬间醒了一大半。而酒醒的她,那倔强便如海水一般涌了上来。

    “我对他什么感情,和师傅有什么关系?”

    温衍唇线抿直,语气冷静:“你别忘了,他是炎派的人,是我们的对头。”

    “那又如何?”云绯扬唇反问,“我若是真喜欢他,又何必在意他是谁。”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温衍的心,他的目中一滞,手跟着一顿,一时没有再用力。而云绯就趁着他松手的瞬间,挣脱了出去,转身就走。

    “云绯。”温衍在身后叫她,语气低沉。

    云绯没有回头,径直往前走。温衍又唤了一声,声音微微提高,可云绯依然不搭理。

    下一刻,她的手腕再度被抓住,接着一道力量拉着她猛地转过身去。云绯红唇微张,惊诧声还未出口,却被忽然而来的一道微凉封在了口中。

    云绯瞬间呆住了。

    唇上的微凉化作温热,她才终于敢相信,温衍吻了她。

    主动吻了她。

    她愣怔半晌,忽然一闭眼一狠心,想用另一只手去推搡眼前的人,但温衍似乎料到了她的动作,握着她手腕的手将她往怀中一带,接着,就在云绯那只手下意识抵到他胸口寻找平衡的时候,他精准而不失力道地握住了云绯的腰。

    唇齿相依,呼吸交/缠,那快要消失殆尽的酒意又涌了上来。这是她渴望了多次的亲密,这是她梦里都不曾梦到的场景。终于,云绯也不想再挣扎什么,只是轻轻闭上眼,感受温衍难得的温柔。

    夜色旖旎,吻亦旖旎,直到云绯身体完全软了下去,温衍才缓缓抬起头来。夜色中,他那一双墨染般的瞳此时竟灼亮得吓人。

    “你真的不在意他是谁?”

    温衍开口,声音低哑,落在云绯的耳里,又想起方才的深吻。她的脸上不由得爬上了一抹绯色,脑袋浆糊了半天,似乎才反应过来温衍问的什么。

    她方才说,她若是真喜欢谁,又何必在乎他是谁。

    只是,温衍突然问这句是什么意思?

    “……是。”虽然不明所以在温衍灼烫的眼神里,云绯还是低声回答了一遍。

    温衍敛眸,再问:“如果是为师呢?”

    这下,云绯有些恍然了,但她没有回答,只是讶然唤道:“师傅?”

    温衍看着她,一双眸若潭水悠悠,“我都说的这般明白了,你还不懂么?你真的不在意我是什么身份?”

    这下,温衍连自称都变了,就仿佛这一刻,眼前的这个人,不再是她的师傅,而只是一个男人。

    云绯不傻,哪怕喝了这么多酒,她也只是有些晕,但并不傻。温衍先是吻了她,又这么问她,好不容易耗到温衍敞开心扉,她此时若是不表态,那就会后悔一辈子。

    “是。”云绯抬起头,一双凤眸漾着水,直直看进温衍的眼里,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坚定,甚至有些微的欣喜激动:“你是我的师傅,但你也是我喜欢的人。我不在意你到底是谁,我只知道,我的心里已经被你塞满了。”

    不是猜不到答案,可是,真的听见云绯说出来,却依旧让温衍心口微震。他黑眸熠熠看了云绯半晌,忽然笑了,“身为女儿家,说这话也不害臊。”

    云绯却眨了眨眼,“害臊有用的话,云绯也会。师傅要看?”

    温衍嘴角微微挑起,久违的笑意再度回到了眼底,还有一抹难以忽视的柔情。“和你比起来,我真是……”顿了顿,他抬起头,抚上云绯的脸颊,触手肌肤滑腻,让他脸色愈发温柔,“云绯,你可知道,你若是确定了和我一起,纵使后路再艰难,你都不能后悔了。”

    “我不后悔。若是后悔,我也只会后悔没有说出心意。”

    云绯这话一出,温衍注视她的目光陡然灼亮起来,那热度,让云绯的心尖都微微发了烫。

    其实,在刚刚冲动地吻了云绯,冲动地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温衍似有些后悔的,只是,他的后悔还没来得及发作到让他收回话,云绯已经极快地给出了答案。似乎,她也知道,她若是迟疑一刻,他就会动摇。

    他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徒弟,是多么的聪颖。这不也是他会对她动心的原因之一?

    在那日屋顶上,云绯对他说出心意时,温衍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心不再受自己控制了。之后数日,云绯刻意躲着他,他怎么不知道?只是,对于他来说,这种忽然被挑起来的纷乱心思,又何尝不想让他刻意避开云绯。

    直到今日,温衍听说云绯出了宫,直到天色黑透还不曾回来,他满心里都是对云绯的担忧。但他知道云绯或许因为自己伤了她,还是不想看到自己,因此,他没有刻意地去寻找云绯,而是守在宫墙之上,等待着云绯回来。

    温衍的本意是等在宫门口,看见云绯平安回来就回自己的殿,可没想到,他等到了云绯回来,还等到了她和乐正岑的笑语告别。那笑容,他有多日不曾见过,现在看见云绯面对另一个男人笑得如此柔美,温衍只觉得心口犹如被蚁蛇咬过,丝丝缕缕的疼。

    于是,他嫉妒了,他吃醋了,这才逼得他终于直面自己的心思。

    对云绯,他何尝不是有了感情?

    不然,他为何单单只对她chong溺万分;不然,他怎么会如此喜欢逗她;不然,只需要让人去将云绯接回府的那日,他偏要自己去寻?还一路握着她的手不想放开。

    不然,当云绯对乐正岑露出笑容,当乐正岑轻柔地替她挽发时,他为何会觉得难受,嫉妒?

    统统因为,他温衍对云绯,也动了情啊。多年相伴,朝夕相对,以云绯的玲珑剔透,不动心的人都是傻子吧。

    于是,这个时候,远在偏殿处理政务的简疏白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师傅。”在云绯真真切切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后,温衍却不知道想着什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沉默让云绯有些忐忑,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怕温衍此时又翻脸不认方才的作为,因此,她只好轻轻唤了一声。

    温衍回过神,低头看着凝视着自己的云绯,看清她眼里那隐藏得极深的一抹惴惴不安,轻轻地弯了嘴角。

    “云绯。”温衍抬手拂过云绯的发,方才被乐正岑碰过的地方,他故意用手指轻轻一蹭,才接着说道:“在我是你的师傅时,你觉得我是完美的。等你真正同我相处后,会发现我有很多缺点,那时候你或许会发现,我并非你想得那么美好。”

    温衍的声音低沉温柔,云绯却一个字儿都听不进。她只是抬手握住温衍还停留在自己脸侧的手,很笃定地说:“师傅,我或许花了一天的时间你认识你,十多年的时间去了解你,但真的确定心意,却只是近日的事。所以师傅,我觉得我们相处得已经够久了,云绯相信,自己的心不会连这点都分辨不出来。”

    温衍本来想提醒云绯,也许她对自己的感情并非她想象中的那样,可没料到云绯的一番回答,却是让他被说服了。他低头看着这张艳绝天下的脸,忽然间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了解她。

    这个和他相伴了十多年的少女,竟然在离开他的这两年里,忽然成长为这般光芒四射的模样?

    绯色倾城,也倾了他的心啊。

    终于,温衍不打算再打消她的念头了,也坚定了自己的念头。他嘴角微微扬起,那笑意柔月色轻柔,柔和了他的脸:“那么,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我的徒弟了。”

    这话让云绯微微一愣,接着,却听见温衍低柔的声音说道:“你将是我温衍心爱的女人了。”

    云绯心中一震,接着,众多的情绪忽然若海浪一般涌了过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却莫名让她想掉泪。

    为了掩饰自己已然泛红的眼角,云绯低下头,靠近了温衍的怀里,然后,抬手圈上了他的腰。

    这个怀抱,从此,就完全属于她了吧?

    其实,这一切,她都是故意的。

    她一开始是想去怡红院晃一圈,赚点银子,顺便让消息传出去,让温衍知道。这样,若是温衍真的心里有她,定然会气恼相寻,在这番刺激下,逼他说出心意,不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是,当云绯在怡红院楼下站着犹豫时,却引来了骚-动,怡红院刺激计划没法继续下去。但没想到,她会在那里遇到乐正岑,于是,云绯脑子一转,决定换个计划。

    和乐正岑喝喝酒,对于喝多酒了的她,乐正岑总不能随便扔在大街上吧?所以,他肯定会送自己回皇宫。同样,温衍若是看着自己那时候还没有回去,应该会来寻她,当他看见自己和乐正岑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总会有点反应吧。

    只是,云绯没有想到他的反应那么大,不仅气急吻了她,还直接说出了心意。哪怕后来他有些动摇,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进了她云绯的心,难道还想挖出去不成?

    说实话,云绯的这两个计划,都基于“温衍对她也有同样的心思”的基础上,若是,温衍对她只有师徒情谊,哪怕她做再多,都没有用。

    所以,云绯其实是在赌,还好她赌赢了。

    这么想着,她不由得抱得的更紧了一些,眼角虽红,心里却笑出了声。

    她没料到第二个计划进行的这么顺利,顺利到她想了无数个场景,设计了无数套思路,连哭闹上吊来逼温衍承认心意都想到了,却没料到,一切进行得太顺利。

    顺利到,温衍竟然不打自招了。

    云绯忍不住笑了一声,这笑声被温衍听见,他眸间一动,将云绯微微推开一分,然后用一只手轻挑起云绯的下颌,问:“笑什么?”

    云绯摇头道:“没有。”但她的眼睛里已经被笑容填满了。

    温衍微微思索了片刻,漆黑瞳仁凝成两汪深潭,忽然深邃了起来:“你根本没喝醉?都是诳我的是不是?”

    闻言,云绯心头一跳,倒是没想到温衍这么快就发现了端倪。她忙敛了笑容细细看去,只见温衍说完这些,仍是嘴角带笑,目中柔情残留,顿时放宽了心,老实交代了。

    “我喝酒的时候,用内力逼出了酒气,所以……所以其实只喝了三分之一。”

    废话,要是真醉了,她哪里还能保有清明,听见温衍的心声。

    听到这话,温衍不由得失笑,不得不承认,在面对感情的时候,自己竟然不是这个徒弟的对手。

    不过,不管如何,能切切实实拥有她的感觉,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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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简疏白很郁闷。

    他每天下朝归来,只能坐在偏殿里把一堆又一堆的政务处理完毕,当真是孤单寂寞冷。他算是第一次发现,皇帝这个位置,真的不好做。

    可是,他既然坐到了这里,那还有什么办法?

    但这并不是让他郁闷的地方,他郁闷是,他的小师妹和他的师傅最近似乎感情很好的样子,都没空搭理他,似乎都忘记了还有他这么一号人物。

    一开始,简疏白是因为云绯还在生他的气,可那天他和云绯、温衍在路上偶遇,云绯笑盈盈地和他打了招呼,似乎完全不介意之前的事了。但是云绯打完招呼后,就转身和温衍说说笑笑去了,眼里似乎只有温衍,没有他了。

    简疏白在chuang上翻来覆去想了几夜后,隐隐觉得,云绯可能还是气没有消。于是,某一日事情不多,他派人分别往云绯和温衍住的宫殿里传了消息,请他们过来,和自己一道吃晚饭。

    当云绯踩着夕阳到了简疏白所在的殿里时,却发现除了温衍和简疏白,还有一个人也在座。秀雅面容,模样温婉,不是云紫还是谁?

    “云绯姑娘。”见云绯进来,云紫从席上站了起来,对她笑了笑:“温先生旁边的座位是为你准备的,请过来坐吧。”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云绯见云紫主动和自己说话,又这么客客气气的,饶是她对云紫有再多不满,也不好发作,尤其是当着难得请自己过来吃饭的简疏白的面。于是,她也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在温衍旁边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温衍就靠近了一分,低低笑道:“你今日的气量不错啊。”

    听出温衍话里的调笑意味,云绯扭头看向温衍,一挑唇,眸子清亮。

    坐在上席的简疏白看着师徒二人的小动作,咳嗽了一声,不得已打断了两人,然后才开了口:“今日婉嫔也同我们一起吃饭,师妹别介意。”

    云绯回头看向简疏白,很想说自己很介意,非常介意,但对面的云紫又开了口:“云绯姑娘别怪皇上,是云紫非要来的。云紫是想着前些日子和姑娘有些误会,今后都是要常常相处的,不想和姑娘闹得太僵,所以厚着脸皮让皇上恩准云紫也来。皇上待云紫极好,不忍拂了云紫的意思,只好答应了。”说道这里,她眸子微微一动,轻轻咬了嘴唇,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安忐忑:“若是姑娘看见云紫心里不愉快,云紫这便离开就好。”

    云紫刚说完,简疏白的眉头就微微地皱了一皱,然后看下云绯。

    而云绯听完这段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好,说得太好了。

    这个云紫,先是替简疏白撇清了关系,然后表示之前有误会,不想和云绯闹得太僵,才会来,这不是变相地表示,是云绯针对得她受不了了,她只好委屈自己,前来“屈尊请罪”。之后,她又说是简疏白对她好,才让她来,这不是在跟云绯示威吗?

    瞧,你的师兄现在心心念念的可是我,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斗。

    最后,她又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好像云绯逼迫她赶她走似的,可是,老天爷可以作证,她从进来到现在,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何来赶她走的意思?

    本来云紫先向她示好,云绯是打算今晚就这么将就了算了,可现在看来,就算她想将就,那也得云紫给她机会。现在的情况是,云紫分分钟在给她挖坑,就等着她跳下去。

    开玩笑。她今天可没喝酒,就算喝酒了,脑子该清楚的时候还是清楚,会眼睁睁看着前面一个大坑往里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