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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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的当天下午，罗柔和其他同学一起领了被褥脸盆等生活用品，然后回到住的地方稍作休整，尽可能快的熟悉环境。

    一个宿舍要住二十个人，罗柔和冯音怜恰巧分在一个屋，俩人高兴的不行，冯音怜和人换了床位，好和罗柔睡上下铺。

    罗柔把自己的褥子枕头扔到床上，说：“我住上铺吧，你住下面。”小怜没睡过上铺，怕夜里从床上摔下来。

    “这要怎么住啊？”冯音怜手搭着床杆，边一手做扇状扇着风边打量着屋里的摆设，那么硬的木板床，连个垫子都没有，坐下去都嫌硌得慌，更别提睡觉了。现在外面这么热的天，屋里居然只有三四个在墙壁上钉着的风扇，屋里就这么大，十张床几乎就占满了，连下脚的道儿都没有，有的床铺风扇根本就吹不到，这要是遇到高温天气，不得把人给热死啊？又转身看着床上正铺着床的好友，皱眉道：“你不知道刚才去领东西的时候，那人差点把被子扔我脸上，我们还不是他们手底下的兵呢就敢这么着，等明天正式训练不得把气全撒在我们身上啊？”

    “那也没办法啊，这些新兵平时训练时也受了不少气，身为部队最低等的军人，他们也只能在学生来军训时找补找补了。”罗柔对这环境也是膈应的不行，上床时沾了满手的绿漆碎屑，还没起身呢床板就嘎吱嘎吱的响，简直让人崩溃。

    其实整个宿舍抱怨的不止她俩。现在的独生子女哪个不是家里的宠儿，吃穿父母都尽力给最好的。现在却住进这么破的房子里，有心理落差是必然的，一时屋子里怨声载道，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控诉，不满学校的安排。

    罗柔刚把被子展开就闻到一股又霉又呛的味儿，熏的立刻捂住了鼻子，把那褥子扔了几丈远。“也不知道多少人盖过了，你看上面的黑印子，太恶心了，我盖不了！”罗柔的洁癖相当严重，贴身布料绝对不会与人共用。当下从包袱里抽出母亲自己的薄毯，打算用这个夜里保暖。

    “我刚才就闻到了，想让那人给我换一条，他说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没有新的。”小怜摇了摇头，不满地道：“看看那库房就知道了，多少被子都堆在地上，又阴又冷，根本见不到阳光，发霉都是轻的，好歹没有烂掉。”

    辅导员却在这时进来了，一进门略压低了声音道：“有军官过来给你们讲述明天训练的注意事项，你们听得仔细点儿，不然会挨骂的。”因为是女生宿舍到底多有不便，所以辅导员进来看了没有不妥之外才让那军官进来，自己站在一旁。

    军人讲起要求来都是一板一眼的，众人半是好奇半是畏惧，一时屋内没人吭声，除了军官低沉有力的男声，只有那几台风扇在呼哧作响。

    “在你们出早操的时候，我们会派人过来检查你们的床铺，褥子不能有褶子，被子要叠成豆腐块儿，一旦检查不合格，会立刻把床铺从窗口扔出去，到时候你们就在下面出早操，要是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那可要丢人丢大发了。”

    说着亲自找了下铺一个床铺展示了一遍，众人一面对那方型的被子啧啧称奇，一面在心里暗暗记着方法，只有这小半下午和晚上有时间联系了，要是练不好，明天被子大概会真的被扔下来，那可就太没面子了。

    教官教了一遍之后，刚准备和辅导员一起离开，余光突然瞥到屋子里面地上居然躺着一条被子，环视一周，指着地上军绿色的方向，厉声道：“那是谁的？”

    众人一起看过去，罗柔站了出来，说：“是我的。”

    教官上下打量她一眼，皱眉道：“这里是部队，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地方，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学历，到了这儿，全都要服从命令听指挥，至于那些杂七杂八的娇脾气全都给我收好了，不然，受苦的可是你们。”

    罗柔不吭声，心中不忿。

    一旁的辅导员赶忙打圆场，“被子掉下了就赶快捡起来，哪怕是教官来了也一样，下次别忘了。”罗柔点了点头，恩了一声。

    第一天是各种不顺，许多女生抱着发的鞋抱怨，这也太大了，穿上跟船似的，怎么走路啊。辅导员在一旁道：“将就一下吧，最小码就是38，明天就要训练了，不穿是会挨骂的。你们女生这边还好，鞋子大了垫个鞋垫或者把鞋带系紧一点儿还能凑合，男生那边更惨，有人穿了最大码还穿不上，不知道能不能训练呢。”

    罗柔撑开那裤子的腰身，目瞪口呆地说：“这么粗，跟麻袋似的，都能装下两个我了吧。”边说边在身上比划，裤子都能提到胸口下面，可又不能换小码的，长度不够呢。

    第二日出完早操吃了早饭，八点开始正式训练，罗柔这班分配来的教官性子挺好，不像场地上其他教官一般动不动就吼人，也从不飙脏话，这让罗柔和冯音怜都暗暗庆幸，休息时小怜暗中对她说：“肯定事刘泽生起了作用，咱这教官好温和，还是个中队长，看其他方队，被骂的简直太惨。”

    可是严厉出成效，第一天中午就有部队的领导过来视察，他们方队的基本动作完成质量比别人明显差了一截，教官觉得脸上无光，还每每在临时休息时听到手下人过来调侃，大有嘲讽之意。

    冯音怜轻声道：“也不知道他这样的性子是怎么当上中队的，明显手底下的人都不服他啊。”罗柔摇了摇头，对好友的话并不十分赞同，说：“威信又不是让人对他畏惧，而是一种让人心悦诚服的声望，我倒觉得他这样的人比部队某些偷奸耍滑的强太多，也最得人心。”

    接下来的训练教官要求更为严格，只是从不像别的教官那样骂人，而是大声重复动作要领，倒也收效甚好，学生们也不怕他，休息时还会和他开玩笑，下保证说：“教官，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训练，不给您这个中队长丢人。”

    可是如此一来的后果是——第二天教官的嗓子就全哑了，发不出声音，导员说，大概会换人来替他。

    第三天六点下楼出操，新教官已经站在空地上等候。

    待看清那人眉眼，罗柔在心里爆了句粗，“我靠！”暗暗道：“真是冤家路窄。”

    来人居然是陆恺，一身笔挺的军装，倒是和平日里放荡不羁的公子哥儿模样有了天壤之别。

    冯音怜是最开心的，虽然不能说话，但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是藏也藏不住，偷偷在下面拉罗柔的衣袖，冲她挑眉。

    陆恺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随后道：“立正！现在开始站军姿，三十分钟。”

    这是最难捱的一个项目，偏偏一天三次出操都有它，手脚都不能动，那滋味儿太难受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暗中放水，罗柔头发一吹到脸上就痒，老想用手拨一下，却只能忍着，待那人转到后排时快速挠一下，至少能解一时之痒。

    罗柔和小怜个头差不多，两人在第一排挨着站。陆恺从方队后面缓步绕过来，停在罗柔正前方。

    “谁要是再敢做小动作不打报告，你们整个队加罚十分钟。”陆恺扬声宣布，目光却是直直地看向罗柔，那意味再明显不过。看着罗柔愤愤的目光，他并不以为意，又道：“大不了咱今早不跑操了，就一直在这儿站，什么时候站好什么时候算。”

    罗柔心里叫苦不迭，偏偏这时脖子里有点儿痒，可她不敢去挠，那人就站她面前盯着呢，心里一直祈祷：快走快走，别在这儿一直盯着我！

    可惜陆恺分明是和她杠上了，抱臂站在那儿，盯着她看个够，目光大胆而恣意。

    罗柔忍不住了，胳膊抽了抽，立刻听到面前的那人道：“哎哎哎，刚才我说什么来着？”

    “报告！”罗柔咬着牙看他。

    陆恺眼里有了丝笑意，说：“动！”

    一声令下，罗柔动了个彻底，腿都直接打弯了，心里把陆恺骂了千百遍，不就是之前没接你电话么，用得着这样公报私仇么？还想约我出去，等着吧你就！

    “我只说让小动，没让你把军姿都动没了。”陆恺看着她，非但没有生气，低沉的男声里反倒有一丝不可察的笑意。

    “报告教官。”“讲。”“你发的命令是动，并不是小动，我没理解，所以做错了。”罗柔一本正经地解释，把陆恺气得不轻，一手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连着几次下来，罗柔发现身旁的小怜做小动作那人一次都没出过声，心里更加笃定，这人是纯粹过来给她添堵的，早知道这样，和傅寒怎样赌气她也不会来。

    等陆恺又转回她身边，罗柔看了一眼他肩上的军衔，一杠三星，居然是上尉。

    待吃完早饭开始训练，仍是从站军姿开始，这次陆恺更狠，直接拿了书过来，让他们站着的时候手指夹着不准掉下来，“手指要扣紧你的裤缝，再让我看到你们不专心，咱今儿一天就都是这项目。”

    一上午下来，罗柔累的几乎脱层皮，叹气道：“刘泽生啊刘泽生，你找人关照倒是找个其他人啊，怎么单单找了他，这下我可惨了。”

    下午陆恺终于放过了他们，三十分钟军姿完毕就开始了下一个项目的训练，只是仍然要求严苛，尤其是对罗柔。

    **

    远处一辆黑车里，有人正拿着望远镜往训练场瞧，半晌笑了笑，低沉道：“我还以为这小子突然调来是心血来潮，没想到是来真的。”

    “二少爷在正事上从不含糊。”一旁的助理赔笑。

    等了一会儿，没再听身旁人说话，助理也只静静待在一旁，不敢吭声。

    “阿元，你看看老二面前的那个女生，是不是我看错了？”

    助理赶忙拿了望远镜瞧过去，一看不得了，心下大惊，却不敢说话。

    “像啊，真是像。”后座的男人呢喃道，似是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