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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大佬义气两个字，都是拿来讲，不是拿来做，杜诗泉这种人从来死道友不死贫道，既然雷正福把齐然、陈怡往死里得罪，引来了国纪委女煞神文秀华，他也没必要继续待雷系这艘即将沉没破船上了。
而且纪检方面有个不成文惯例，现实中出于减小反腐工作难度、掌握**分子犯罪证据考虑，行贿者只要肯配合、老实交代，就一般不会有事，如果主动配合工作，甚至能算成检举揭发，不被追究责任。所以案子办下来，经常是受贿者被判重刑，行贿者则得以脱罪，或者只判轻刑缓刑。
杜诗泉相信利用齐然，和陈怡疏通关系，再主动配合文秀华，他不会被过多波及。
当然他也非常精明，即使面临来自京城高层强大压力，仍然把话说得模棱两可，意思是等陈怡、文秀华驾临东川，齐然引见，从文秀华那里得到某种承诺，他才肯拿出能够扳倒雷正福真材实料。
齐然心头焦灼，因为三天后陈怡就要到飞临东川，同行不是国纪委文秀华，而是几位知名经济学家，到时候就得露馅，雷正福、杜诗泉必定醒悟，那么一切努力就前功弃，还有可能遭到报复。
就算他们不敢直接针对齐然下手，也有可能去对付他亲戚朋友，比如黄小莉和张玉萍，以雷正福和杜诗泉势力，要做到这点真是轻而易举。
齐然毕竟年轻。想到这些就心神不宁，恨不得立刻就逼杜诗泉拿出真东西。言语间稍显急切，一而再再而三说文秀华如何如何铁面无私，暗示杜诗泉好加积极主动。
后关头，少年还是大意了，杜诗泉这种人物，怎么可能轻易被几句话吓得乖乖交出底牌？
杜诗泉江湖上打滚了二十年，结交三教九流，察言观色何等厉害。前面是因为陈怡带来沉重压力，让他分了心神，这时候齐然稍稍心急，就被他抓住了破绽，眼睛微微眯起，突然问：“齐然啊，好像你比杜叔叔还着急？”
糟糕！齐然脸色改变。心头咯噔一下，后背冷汗就浸了出来。
难道？杜小哥看看父亲，又看看齐然。
好齐然急中生智，不仅没有掩饰刚才惊讶，还顺势抓了抓头发，红着脸很不好意思：“杜叔叔。我、我是想点和干妈、文阿姨她们说你事情，就是你说那个钱嘛，呵呵……”
呼～～杜氏父子同时长出一口气，交流了一个眼神：原来这小子急着要钱，哈哈。要钱就好办。
“小齐你放心，钱能解决问题都不是问题！”杜诗泉哈哈笑着。打开办公桌拿出一张金卡：“里面有五百万，密码是123456，过两个月再给你一个亿——不是杜叔叔信不过你，主要是抽出这么多流动资金需要时间来安排。”
这时候可不能推让，齐然立刻两眼放光，直勾勾盯着金卡，手慢慢伸出去，同时伸出舌头舔了舔发干嘴唇：“五、五百万？那谢谢杜叔叔了。”
杜诗泉笑了，没见过世面小家伙就是容易打发，五百万就乐成这样子……不过想想也是，就算认了陈怡当干妈，毕竟他年纪还小，人家也不可能几万几十万甩给他吧。
夜场喧嚣、美酒佳肴、美女怀，还有多金钱能带来乐趣，等他尝到了甜头，也就加难以拒绝了。
又聊了几句，敲定了合作方式，杜诗泉微笑着和齐然握手道别，然后让儿子送他回去。
跟杜诗泉道别之后，从二十八层开往地面电梯里，启动时失重几乎让齐然虚脱。
少年后背遍布冷汗，贴电梯壁上冰冰凉凉：还是太小看杜诗泉了，前面顺利导致心态偏急躁，差那么一丁点就会功亏一篑，还好，有惊无险！
杜小刚开车送齐然到家，又回到了锦隆大厦，二十八层董事长办公室。
“爸，你真不保雷叔了？”杜小刚到底年轻，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雷正福，可惜这张过去几年里提供了许多方便保护伞。
杜诗泉居高临下看着渐渐沉寂万家灯火，冷笑一声：“就算保，我保得住吗？得罪了陈怡，连国纪委文秀华都出动了，东川就没人能保得住他！”
杜小刚还不死心：“武书记呢？”
问是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武刚。
杜诗泉沉默了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
杜小刚彻底服气了，“爸，开始我挺佩服您，配合国纪委，行贿那些事情可能揭过去了，有齐然帮忙，陈怡也不会和我们计较，这次就算平安过关了。但是后来想想，雷叔他会甘心？万一他把咱干那些事儿抖搂出来……”
“不会，他没那么傻，等他真进去了，求着我地方多得很！”杜诗泉开始很有自信，但想到今天和雷正福道别时，对方那种意味深长表情，他也有点吃不准了。
“总之两条，第一，不见兔子不撒鹰，和文秀华当面谈好，真材实料才能交出去；第二，这几天绝对不能走漏风声，万一被老雷察觉到什么，咱们就有大麻烦了！”
………
齐然吃过午饭就开始收拾房间，其实前天已经被黄小莉和张玉萍收拾过一遍，两位小姐姐很勤，该打扫地方全都扫过了，窗子镜子擦得透亮，各种东西摆得整整齐齐。
他所谓收拾，也就是把花瓶、果盘、茶壶茶杯这些东西摆过去又摆过来，还边弄边咧着嘴呵呵傻笑，活像中了五百万大奖。
不，存着五百万金卡就扔桌上，根本不是为了这个原因。
林嫣今天下飞机之后，就要到家里来！
听到这个消息，齐然乐得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跑流金溢彩去，大唱一首《月亮之上》。
说起来，这是林嫣头一次登门呢，这个家当然不够豪华，也谈不上多高品味，但齐然决心竭全力，给爱慕女孩留下好印象。
天气很热，齐然家客厅没装空调——柜机要小万把块呢，他瞎忙了一阵子出了身臭汗，又跑去卫生间洗澡。
当房门被轻轻敲响时候，齐然还用吹风机吹头发，刚吹得半干半湿，慌得他丢下电吹风去开门。
林嫣俏生生站门外，她穿着白色连衣裙，背着可爱kitty猫小背包，头发脑后扎成马尾巴，清丽一如往昔，只是皮肤被海滩太阳晒黑了一点，从原来象牙白变成了蜜色，闪耀着健康活力光泽。
见齐然愣愣看着自己，少女微嗔：“哈，齐然同学，不欢迎我来你家吗？”
“欢迎，求之不得啊！”齐然笑呵呵让她进来，嘿嘿讪笑：“还以为你会打电话来，我就下去接呢，没想到你来这么——咦，你知道我家这儿？”
煤矿家属院挺大，有十几栋楼。
“我不会问吗？笨！”林嫣白了他一眼。
其实少女根本就没问，她记忆中，这可不是第一次到齐然家。
齐然习惯性抓了抓头发。
“还不去吹干？乱糟糟像个鸟窝！”林嫣说着就房间里走来走去，东瞅瞅西看看，和黄小莉、张玉萍一样，完全没有作为客人拘束。
齐然拿吹风吹着头发，“喂，你带了什么礼物？”
“鹦鹉螺，”林嫣从背包里拿出只硕大鹦鹉螺，“摆哪里好呢？就放书桌上吧，你每天都能看到它。”
就能想起我了，少女心头默默说。
齐然吹干了头发，拿起鹦鹉螺看了看：“记得生物课本上说过，这个贝壳是六千五百万年前就有，很古老种类。”
林嫣一本正经：“知道我把它送给你含义吗？”
齐然还想着六千五百万年，很肯定说：“友谊地久天长？谢谢！”
林嫣抿着嘴儿表情复杂看着齐然，后假装去阳台，转身就吃吃笑：笨蛋，这种漂亮贝壳，古代又叫做宝贝！
如果是平时，林嫣肯定会讲旅游有趣经历，三亚美丽海浪和沙滩，但现有重要事情，很进入正题。
“我就知道你行！”听齐然说了前后经过，林嫣并没有称赞他，而是认为理所当然。
她本来就很了解、信任他，这比任何称赞都让齐然心潮澎湃。
对杜诗泉行文，林嫣并不认为有什么问题：“如果听了三言两语就吓得乖乖交出底牌，那他就不是杜诗泉了。”
问题是现怎么办？就这个问题齐然也想了很久，觉得别无他法，只能央求陈怡，真请文秀华过来一趟。
“不行，”林嫣直接否定了这个方案。
首先陈怡并不愿意直接介入地方事务，她身份比较敏感，如果干涉地方官场，今后各地和她打交道官员难免人人自危，带来很不好影响；其次，国纪委有国纪委规矩，就算文秀华也不能自作主张，想查谁就查谁，还有个正当程序摆那里。
齐然没辙了：“那怎么办呢？”
“我有办法，让杜诗泉乖乖交出真东西，”少女嘴角微微翘起，笑容有那么点坏坏味道：“雷正福会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