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进宫之日

云生月起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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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宫的那日京都下雨,却并不大,淅淅沥沥、断断续续的下个不停,雨丝密密斜斜的交织在一起轻轻飘落下来,众秀女们躲在亭子里,低头垂眼,并不多加张望囡。

    领头太监在那里说着什么。

    方淼晴透过雨雾,望向不远处的宫宇。耸立的宫楼,红色的琉璃瓦、檐脊的走兽、那样的富丽堂皇,当初她进宫的时候,在她的心底,她便以为皇宫便是她终老的地方。

    只不过她是死在这里,却是以那种屈辱的方式。

    这时候,有人碰了她的胳膊。

    她侧头,见一个柔弱美貌的女子小声对她道:“公公在看你呢。”

    方淼晴瞄了一眼领头太监,他瞪着她。她赶紧低下头。

    领头太监道:“大家谨记!本朝选秀,不仅要求仪容出众,还要恪守本分。不该看的东西不要去看。”

    见大家都低头肃穆,他才满意道:“走吧。”

    秀女们打开手中的伞排好队跟在他的身后,袅袅的步入宫廷。

    第一步是检查涵盖着身体的各个方面,包括五官、体态、声音、口气、足长,不符合标准的一一被淘汰下去鲺。

    待到初选之后,秀女们就只剩下三分之二。聚在一间宽敞的屋子,等待下一轮的殿试。

    没人管束,再加上又过了初选,秀女们都寻着自家熟识的小姐,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

    大燕国的选秀原本是三年一次的,但是由于当今圣上登基便发生了两皇之战。战争结束后才有了第一次的大选。

    三年后,圣上以朝政繁忙,长江发生洪灾为由,将选秀推迟。而去年的时候,太后娘娘以后位空虚,后宫无子为由,将选秀定在今年。往年秀女进宫,过了第一轮后,必须住在采薇宫学习规矩,再在百花宴由皇上甄选安排位份。只是,皇上提倡节俭,便省去这一环节,由殿试直接甄选。

    大燕的选秀并不是强制性的,但今年报名选秀的官员女儿比以往的要多得多。另外,还有花鸟使去民间寻找的各类美人。

    方淼晴站在一根柱子后面发呆。

    上一次司马韵喂她吃了那毒药,无色无味,虽然她懂得些药理,可对此却无可解,又没有时间找大夫看。

    以司马韵的性格,用来控制她的毒药不会简单到那里去,想到此,她不由面上沉了沉,却也没多大的变化,依旧很平静。

    她打量着四周,方淼渺正和几个闺中好友聊得开心,而另一边花鸟使选进的美人聚在一起,

    她一一扫过去,便看见对面的柱子一名少女安静的站在那里,如小桥流水般安静清雅。仔细瞧着,是在亭子里好心提醒她的女子。

    少女抬头,对她微微一笑。

    看打扮也是官家少女,可怎么也觉得与这里格格不入一般。方淼晴对她一笑,心中却有些疑惑。

    “那是彦家姑娘。”有秀女指着那少女小声的议论:“年芳十九了,听说,是这届秀女当中年纪最大的。”

    “嗤。”有人笑道:“为什么上一届的选秀没有参加,上一届,她才十四,正是参加选秀的最好时候。”

    “你懂什么。”一名黄衣少女小声的说道:“上一届大家都以为那后位会落到叶家女子身上。那些世家名门谁愿意女儿陪跑啊。”

    而当今不止后位无人,后宫里只有淑妃梁氏,德妃王氏,以及一些昭仪美人等,不过十来人。

    最重要的是,后宫无子。

    众人恍然大悟。

    “提到那叶氏。”方淼渺斜睨一眼方淼晴:“我听人说,我的姐姐是叶国公的外孙女,长得可像叶氏了。”

    大家又把目光投向方淼晴,只见她一身青色的裙子,额前碎发垂在眼前,整个人显得娴静端庄。纱窗口透过来的阳光中,她白细如瓷的肌肤,带着一种艳色的冷漠。

    长得倒也是很抢眼。

    一名秀女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她就是叶国公的外孙女,叶国公府都不在了,她还在?若是我容貌长得像那个人的话,还不如一头撞死好了。还来参加选秀。”

    叶氏是如何死的这件秘闻陆陆续续的传出来,大家心知肚明,被那名秀女说出来,四下一片静默。

    有一个听家中长辈讲过往事的秀女小心的扯了扯那名秀女的衣服:“淑容,快别说了。”

    肖淑容瞪了那名秀女一眼。

    她今日穿了件淡红色的流沙裙,头戴一双鎏金穿花戏珠步摇,球状流苏左右摇摆,十分的艳丽动人。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裙子的颜色,淡红色。

    虽然不是正红,却也接近。在后宫不是一般人可以穿红色,就连那德妃淑妃也未必有她大胆。

    她出自名门肖家,父亲只是个庶子,而她是个庶女,但是,她的亲姨娘却是当今皇太后,肖碧云。

    父亲虽是庶子,而她也只是个庶女,但家中这一代只有她这个女儿,自然

    是百般宠爱。她觉得她比那些世家名门的小姐更高一等。

    她不提方淼晴,转头把目光看向一旁发呆的王佳容,笑道:“佳容妹妹,你今日怎么心神不宁的,是因为要见到你的姐姐吗?”

    比起失了圣心的貌似叶氏的叶方家女,她更在意的是位列四妃之位德妃娘娘的妹妹。

    王佳容的脸色看起来到是不大好,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紧张。

    “我怎么就没有个姐妹的,一起效仿娥皇女英呢!”她低笑一声,用精致的宫扇掩唇一笑:“你们王家还有几个姐妹,是不是要一起送进来?”

    王佳容抬眼瞪了她一眼。

    “妹妹别生气嘛。”肖淑容继续道:“我们名字里都有个容字,可见我们两人真是有缘。只是啊……”她掩着扇子微笑:“以后分妃立号时候,你大还是我大?”

    王佳容眸色加深,瞪着肖淑容似乎就要发火,可是,最终,她忍住。移到另一个方向沉默着。

    在这里发火,一旦被戴上德行有亏的帽子,那就直接被赶出皇宫。

    肖淑容看着王佳容走远,心有不甘。正要向其他人发脾气,发现大家都离她远远的,生怕沦为她的出气筒。

    方淼晴静悄悄的听着她们聊天。

    一直观察着肖淑容的神色,看到那眼中的得意与高傲时,心中倒是没有半点波澜起伏。

    这种连神色都不懂得掩饰的女人,就算有全天下最强大的助力,也不会让人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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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露宫里,梁舒稳稳坐在妆奁前,细细描着面上的妆容。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对着身旁的近身的宫女叹道:“彩曳,今日起这后宫又要多一批美人,本宫当是老了。”

    彩曳瞧着她美艳的脸,笑道:“娘娘真是说笑了。这批新来的秀女奴婢瞧着都稚嫩得很,一点风情也没有。况且,这后宫里面谁有娘娘更得圣意。”

    昭然帝并不是个好美色的帝王。梁舒也知道,但是她从没有像此刻一样在乎自己的容貌。

    梁舒伸出手摸上自己的脸颊,她手也生得极美,丰润白嫩,指尖新擦着火红的凤仙花汁,衬托着她面若怒绽的赤色蔷薇玫瑰。

    “庆嬷嬷。”她的脸突然侧向另外一边安静站着的嬷嬷:“你说那方淼晴长得真像叶晴晴。”

    庆嬷嬷道:“娘娘,老奴瞧着有八分相似。”

    梁舒眼神黯了黯,八分相似,就是很相似。叶晴晴一直是梁舒心中的心魔,尽管,她就死在她的面前,但是,她却一直无法释然。

    庆嬷嬷又道:“老奴瞧着那小姐聪慧得很,之前梁氏设计她,也全被她躲开了。”

    “娘娘,要不要奴婢……”彩曳小声的问道。

    梁舒往发髻上攒了一朵绒花,映着双眸如水:“陛下也要亲自去殿选。你是叫我在陛下眼皮地下动手?”

    就在这个时候,朝宋公公来了:“娘娘,陛下此时正在与左右丞相商讨国事,可能难以亲自参加殿选。选妃之事就交给您和德妃娘娘。”

    梁舒一喜,此刻从未觉得那左丞相和右丞相如此顺眼过,面上却依旧平静:"德妃娘娘可知道?"

    “老奴已经让人去通知了。"

    梁舒笑道:"请公公回禀皇上,臣妾一定不负所托。"

    朝宋公公走后,彩曳扶着梁舒笑道:"娘娘,你瞧皇上是多信任你,这么一件大事也交给您去办。"

    梁舒似嘲似讽的瞥了她一眼,冷笑道:"这天下美人怕是无人再入皇上的眼了。"

    是为了她吗?为了她吗?

    梁舒心里恨极,却也感谢幸而如此。她袅袅婷婷的往外走,瞧着外面的雨,抿嘴道:"现在虽然是小雨,可是地板最易摔倒,叫那些秀女小心点,若是不小心出了事,伤了容貌可不好了。"

    想到梁舒的手段,彩曳心下微凛,点头道:“娘娘放心,奴婢定不叫娘娘失望!”

    梁舒点头,却又止住脚步,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毁了容貌就好,不要伤她性命。"说完不顾彩曳的诧异,上了辇车。

    德妃娘娘王佳安早已等着。她今日打扮也十分的精致,一袭玫红色的裙子,外罩一件逶迤白梅蝉翼纱,正端庄的坐在侧位上喝着茶。

    二人虽然是同等级,但是王佳安却凭着其身世早早的立了德妃,成为四妃之首。

    "妹妹才来。”王佳安放下茶盅,用帕子细心的搽了搽嘴角认真道:“哎,让那些秀女好等了。”

    梁舒坐在对面的位置,唇边挂着假笑:“这些秀女本该压压其气性,本宫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是,但也别太过了。”王佳安她抚着手上的茶杯,面上带着温雅端庄的笑容:“开始吧,叫那些秀女候好,准备进来吧。”

    一名蓝衣嬷嬷走了进来:“禀两位娘娘,太后娘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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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梁舒和王佳安相视一眼,一起站到门口,见不远处两列宫娥簇拥着两驾华丽的辇车正浩荡而来。

    太后肖碧云扶着辛嬷嬷的手下了辇车。

    她身着暗红锦袍,头戴朝阳凤钗,今年四十多,因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她细长的凤眼打两位妃子头顶上扫过,径直入过她们:“都起来吧。”

    她径直进入大殿,走到主坐,坐下:“哀家刚好闲得无事,采薇宫大选还是哀家定的,哀家过来看看你们为陛下都挑了些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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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殿里,众秀女足足等了半盏茶,都等了几乎不耐烦了。

    又有太监过来通告:“陛下今日朝政繁忙,不能亲自参加殿试,这次殿试由太后娘娘、德妃娘娘、淑妃娘娘一起主持。”

    众秀女又不由得失望。

    于是乎,这儿很快分成三派,一派是花鸟使选进的美人,一派围着王佳容,更有更多的人去讨好肖淑容。

    偏殿里又恢复热闹。

    方淼晴心中更是沉了一沉,楚昭然竟然不来!而如今主持这场选秀的,却是她最为憎恨的三个女人。

    自己这副容貌不会成为自己的依仗,反倒会成为绊脚石。

    她缓缓走向窗台,瞧着外面的雨,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雨浇了一通,湿凉湿凉的。

    她长得像叶晴晴这件事,庆嬷嬷应该已经告诉梁舒了,以梁舒的性子怎么容得下她。更别说厌恶自己的太后。

    楚昭然既然没来,自己今儿能不能安全的出宫都是问题,更别说留下。

    几个雨滴顺着冷风打在她的脸上,冰冷透骨的感觉,反而让她清醒起来。

    事到如今,已退无可退,

    她人都进了,若是不能够留下来,方家也未必肯接她回去,况且她也不能就这么出去了,无论以什么方式,总是要留下来。

    她暗暗咬了咬牙。

    不论前面是什么,今日她一定要留下来!

    她深吸了口气,振了振衣袖,却见对面彦珍清正望着她。目光里有几分怜悯和枉然。

    方淼晴再次茫然了,她总觉得彦珍清似乎认得自己,或者是认识叶晴晴,要不然也总不会流出那样的神情。

    可是,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她和彦家人都没有任何联系。

    一身锦衣的领头太监带着嬷嬷和内侍鱼贯走进偏殿,清了清嗓子,他略大声:“太后有旨,,喊到名字的,一个个跟着我身后的嬷嬷和公公,去殿口甄选。没有念到名字的,犹在此等候。”

    紧接着拿起册子目不斜视念名字。

    有秀女跟着嬷嬷走出去。

    方淼渺倒了一杯茶,缓缓向方淼晴走去:“姐姐,今日你我进宫,祝愿你和我都能得偿所愿,留在宫中。”

    方淼晴瞧着她。

    方淼渺两只大眼聚满了欲落不落的泪水:“姐姐,无论怎么样,你我是亲姐妹,到现在姐姐还防着我吗?”她咬着嘴唇:“大庭广众之下,难道姐姐是担心我下毒害你吗?”

    已经有人将目光转向她们了。

    方淼晴缓缓伸出手要接过那茶。还没有碰到茶杯,那茶杯就落下,茶水倒在她的衣服上。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方淼渺惊慌失措,她闯了大祸,蹲下身子,可怜兮兮的拿了绢子帮她擦拭一遍慌张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姐姐。”

    见怎么也擦不干净,只得到:“姐姐,你不是带了新衣服吗?去换一套吧。”

    今日下雨,大部分的秀女都备上了新的衣物,交给宫中嬷嬷代为管理,以备不时之需。在殿选开始之前,就有秀女去换衣物,重新梳妆打扮。

    一个年长的内侍走到她们面前,对方淼晴说道:"方秀女,请与我去偏房换一下衣服。"

    方淼晴起身,跟着那位内侍离去。

    她顺着长廊而走,抬头看了看天色,灰蒙蒙的天空,待会儿会是倾盆大雨。

    到了一间屋子。屋子里只有一个嬷嬷。正在用黄铜熨斗烧了碳,烫挂在架子上的衣服。

    “小姐,你们的衣物都放在这间,你自己找找吧。”那内侍向嬷嬷使了个眼色,然后退出去,轻手轻脚的关了门户。

    方淼晴眸色一暗,不动声色寻了自己的衣物,抱起来便要到另外一间屋子换下。

    却听那嬷嬷讲:"小姐,我给你把衣服烫平吧,要不然不好看。"

    方淼晴拒绝道:"谢谢嬷嬷,不过不用。"

    她正要离去,那位嬷嬷却将手探到她的肩膀,那还滚烫的熨斗也在她面前伸过:"不碍事的。"

    方淼晴浑身冰凉,刚才那嬷嬷还在她五步之远的地方,几乎只是一瞬间,就到了她的身后,离得那样近。她强自镇定,笑着道:“嬷嬷,我这衣服早上出门才烫过,没有褶皱。”

    她边说边要离开,可是身后的

    一只手却死死按住了她的肩,仿佛有千钧力量,压在肩膀,跨不出一步。

    “小姐何必如此客气?凭你这张脸,怎么说也是个贵人,能为你效劳,奴婢深感荣幸。”一边说着,那黄铜熨斗还冒着浓浓的烟,似乎只要,下一秒,就会贴到她的脸上……

    只要碰到一丝,那么,她这辈子别说进宫,嫁人都不可能。

    在这千钧时刻,方淼晴纤腰一折,猛地蹲下,从那黄铜熨斗下钻过。如此猝不及防,那嬷嬷提黄铜熨斗的手不折反,那滚烫的铁板差不多是立刻撞到了她的脸上!

    黄铜熨斗顿时掉在地上,但骤然的痛楚使那嬷嬷发出尖叫声。

    可是,此刻殿外没有多余的人。

    "嬷嬷怎么这般不小心。”方淼晴似嘲似讽的瞥了她一眼,几步便抱着衣服轻巧的退到门口,打开门,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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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淼晴并没有回偏殿。她往反方向,找到一间空屋,将衣服放在里面,找了一块布,将自己的头发全部拢在布中,以免被雨淋湿,跳出窗户。

    正落雨纷纷,她也顾不得什么,用轻功匆匆到了皇宫西南方向的一座废弃的小花园里,在左边的第三棵树干画上一颗星星,又急急离开。

    这是她和司马韵约定的一个暗语,若是遇到事情解决不了,便在这个地点这课树上画上一颗星星,他在宫中的耳目,便会告诉他。

    也不知道司马韵此刻在哪里,是否能及时的看到信息。可也顾得不得那么多,方淼晴急匆匆的回到宫中,换好衣服。

    可这一回一来的,花费的时间却也不少。回到屋里,她换上衣服和鞋子,又化好装扮,打开门,走出去。

    才过拐角,便看见领她过来的内侍正带着一群人到处找她。

    “方小姐,你去哪里了?”内侍阴着脸。

    方淼晴道:“刚才出门见不到公公,就自己寻了一间空屋换衣服……”她抱歉道:“可是宫中太大了,我一出来忘记方向,迷路到现在。”

    那名内侍怒道:“别狡辩了,分明是你伤了人,害怕逃跑了!”他指着方淼晴道:“深宫伤人,畏罪潜逃,这是宫中死罪,来人,将她抓到暴室。”

    方淼晴往后退了几步:“公公,我何时伤了人?明明是你疏于职守,擅自离开,让我好找。”

    那内侍喝道:“那张嬷嬷说是你将她撞到黄铜熨斗,让那火直接烫在她脸上。而你在撞人后畏罪潜逃,被我抓到!”

    "上前抓住她。"

    前看着那些内侍便要围过来,方淼晴侧过身,在内侍伸手的那一刻,弯下腰,动作利落干脆,一骨碌冲了出去。

    "抓住她!"内侍气急败坏。

    方淼晴扭头就跑,她一边跑,一边寻着往太极殿的方向跑去。

    ——如果回到采薇宫,里面有太后,王佳安,梁舒,她们各个都不是好惹的!在她们的地盘上,她哪有什么胜算。只有去了太极殿,反正她后面被一堆人追着,她迷路到那里去又如何。

    采薇宫里,梁舒和王佳安看着站在下位的肖淑容,分别不由自主的皱了眉头。

    太后手里握着佛珠,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微笑道:"两位娘娘,你们觉得她如何?"

    王佳安笑了笑:"肖妹妹可真是容貌娇艳,让人看了就欢喜。"

    "谢谢娘娘夸奖。"肖淑容对王佳安一拜,礼节上到没有什么错,只是那直挺挺的背不曾弯下去,只有那膝盖曲了曲。

    "她与你那妹妹同龄,进宫和你那妹妹也好有个伴。”太后笑着看王佳安。

    太后这是再提醒她,若不让肖淑容过,她的妹妹也别想得好处。王佳安眸光微转,笑道:“太后说得是。”

    梁舒心里冷冷一哼,同时她拿着帕子也是掩嘴低声笑道:“肖妹妹这身衣服可真好看,在哪里买的?”

    肖淑容斜睨了一眼梁舒:“娘娘,这衣服是西域楼兰送来的红色冰丝,京都里是没有卖的。”她顿了顿道:“娘娘出身庶民之家,没见过也是自然的。”

    梁舒脸色微微发青,估计是气的。不过,她眯了眼睛,忽然问了一句:“肖妹妹可真是会说话。可读过书?”

    肖淑容正色道:"读过女四书,只认得一些字。"她想起教养她的嬷嬷说过,昭然帝时常夸梁妃娘娘聪明灵慧,博览群书,还善做歌词,于是又道:”臣女虽然没有博览群书,可臣女进宫是为了伺候皇上,专心侍候皇上才是头等大事,至于诗歌词画,臣女以为以计侍人不得久。"

    梁舒眼中掠过一抹戾色,面上无常:"是吗。”话不投机,她也不想说下去:“德妃娘娘,您看?”

    王佳安笑道:“留牌!”

    肖淑容跪下谢恩。

    梁舒抬头,见彩曳走了进来,于是,她站起来,扶了扶头发对太后和王佳安道:"太后,德妃,臣妾身体有些不适,想下去休息一下。"

    她们已经连续看了十几个少女了,早就烦了,王佳安瞧了梁舒一眼,微微一笑:“德妃娘娘有事就快点去办吧。”又低头翻着名册:"还有十二个。先去休息吧,等会儿再继续。"

    梁舒出了采薇宫,彩曳便低声说:“方淼晴跑了,现在正在往太极殿里去。”见梁舒面色一凛,忙又低声说着,“已经派人跟着,一定会追回来。”

    梁舒深吸一口气,她可不希望皇上见着方淼晴,别人不知道,她确是知道那个女人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

    她目光如刀,冷冷地盯了彩曳一眼:"一群办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这么大的动静,已经被德妃知道了。”想到她走时王佳安瞧了她一眼,梁舒闭上眼,咬了咬牙:“瞒不住。抓到了,就将人带到采薇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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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淼晴的脚步轻快,很快就将那一群内侍甩在后面。

    就快到太极殿了。

    少女的衣服被雨淋透,摇摇望着太极殿,目光坚定起来。

    早有内侍去求助禁卫军的首领秦昊。

    秦晁一听有莫名的人跑向太极殿,二话不说冲进雨中,只几步就追到身后了,一只手拽住那人的胳膊,另一只手迅速向她的脖颈袭去。

    方淼晴往后侧身,躲过对方的招式。

    只是稍微的一个动作,秦昊便知道这个女子看着娇娇弱弱、风一吹就倒的模样,却不想竟身怀武艺,心下更为警惕,出手如电,掌风毫不客气的向她使去。

    方淼晴肩膀或火辣辣的疼,她抬脚踢向对方的脚,对方躲了过去,双手一绞,将她的双手手腕握住,又踢了她的膝盖,让她背对着他跪伏在地上。

    雨下得更大。

    秦昊身形挺拔,衣角飘飞,即时在雨中也难以挡住他身上凌厉的光芒:“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方淼晴咬着唇一声不吭。

    就在这时,那些内侍追上他们:“大人,多谢大人!她是这届参选的秀女,可是在采薇宫里伤了人,畏罪潜逃,娘娘吩咐我且将人带去。”

    "请大人将人交给奴才!奴才好回去交差。"

    秦昊低头看着少女,少女乌黑的头发全飘在身上,遮住容貌:"你伤了人!你为什么要伤人,有何居心?"通过刚才,他也发现她的武功并不高,却一头往太极殿里跑。

    "我是冤枉的,是她要伤我,反倒伤到自己了。”方淼晴开口:“他们一口咬定我伤人,我只能跑,跑着,就到这个地方。”

    秦昊眯着眼。

    "大人,太后娘娘,德妃娘娘,淑妃娘娘,都在等着,大人,先把人交给奴才,奴才好回去复命。"那名内侍着急的催促道。

    今日是大选的日子,女子多的地方纷争就多。而后宫与禁卫军一向没有什么交集,他也不想惹事,秦昊将人亲自交给内侍,看着她被抓了手。

    "大人,我是无辜的!”方淼晴在做最后的抗争:“若是将我交给他们,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秦昊皱眉:“你是不是无辜的,自然有太后娘娘和两宫娘娘定夺,你是何身份?难不成还怕她们诬陷你不成!”

    他冷笑:“况且你一路往太极殿跑,似乎对太极殿的地理位置很熟,若是没有事先打听过,怎么会如此熟门熟户。”

    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攀龙附凤罢了。对于如此有心机的女子,秦昊见得多了,也不觉得什么:“你们带走!”

    雨下得很大,大雨倾盆中,秦昊看不清楚她的样子,只看到哪个少女虽然被抓,却又频频回头,那双眼睛黑亮又倔强,还带着点不甘。

    秦昊在雨中皱起眉头。

    “大人。”有禁卫军举着雨伞走到秦昊身边:“大人,怎么了?”

    他刚才貌似看到熟人了。秦昊嘲讽的摇摇头:“没什么,眼睛被雨琳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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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淼晴被押到采薇宫的大门口跪着。

    采薇宫的选秀还在有超不稳的进行着。

    冰寒彻骨的雨水冲刷到方淼晴的身上,她拢在袖里的手刚才被秦昊那么用力的抓住,都成了苍青之色,跪得久了,双腿都已经毫无知觉。

    路过的秀女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她。

    仿佛又回到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她受辱受冤的倒在地上,那么无助绝望。

    方淼晴强行抑制自己微微颤抖的冰冷身躯,心静了静。又变得坚硬起来。如此刻,想明白没有后路,涌出心头的思绪中,居然没有了害怕。

    她垂着头,直到夕阳西下,所有的秀女都瞻选完,内侍吩咐她进去。

    她浑身冰冷,脸色苍白,此刻却也无计可施,只能踉跄地站起身,跟在内侍走进一步步采薇宫的正殿。

    采薇宫的殿门口点

    起了宫灯,照亮着朱红的门墙廊柱。格外明亮,仿若五年前一般。楚昭然坐在高位上对她笑。不顾旁人,便把她拉到他的身边,让她一起坐着,一起选底下的女子。

    莺莺燕燕的站在一起,她们有的明媚,有的柔弱,有的娇艳,可是,当时的她全然不在乎。只记得当时胸口发热,掌心发热。

    只因为他说的那句,我不能给你一生一世一安人,但是你在我心中还永远是不一样的,你是妻,她们是妾。她们永远受制于你。

    她怀着无边的欢喜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想要与他白头偕老。

    而如今时过迁转,她跪伏在冰冷的大理石下。向在位的三人拜道:"臣女方淼晴拜见太后娘娘,德妃娘娘,淑妃娘娘。"

    高位上的太后捻着佛珠,缓缓睁开眼:"将头抬起来,让哀家看看是何方人物赶在皇宫殿内伤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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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极殿里,楚昭然的桌上堆满了从各处送过来的奏则。而他已经听左丞相和右丞相就扬州到京都修运河的事情辩论了一个时辰。

    他向来奏不押夜,无论急缓,皆当天过目,但是,两个丞相喋喋不休,一件事情一件事情的讨论,怕是今夜过头他也批不完。

    王丞相说:"运河一建成,联结相互分隔的不同流域。便于从黄河下游和江淮地区转运漕粮,如此可加强北部边防,并且联通南北。百姓受益最多。"

    陈丞相摇头道:"此举扰民伤财,实在不宜。"紧接着有列举出扰民伤财的许多观点。

    这时,朝宋来报:"皇上,御史大人求见。"

    楚昭然微含了诧异问:“今儿这样大的雨,司马怎么来了?快宣。”

    司马韵走进大殿,他的衣服半湿,鞋子上还沾着泥土,可见是在雨中奔波而来:"臣拜见皇上。"

    楚昭然叫起。

    司马韵诧异道:“这么晚了两位丞相也在?”他一眼憋到满桌的奏章,又问道:“两位丞相天色已晚,外面又是大雨倾盆,怕是夜黑了更不好走路,不如早点回去。”

    他这是在赶人?王丞相和陈丞相互相交换眼色,也知道这司马大人来势汹汹,怕是又抓到哪位达人的把柄,要私下与陛下说,于是,纷纷告退。”

    也不是今日是哪位大人如此倒霉。

    陈丞相与王丞相嘀咕了几句,在内侍的带领下,走出太极殿。

    王丞相落后一步,回头望了一眼太极殿,隐隐约约看见司马韵正低头讲着什么。

    他们走后,楚昭然将手上的奏责一摊,随意的问:“今日大雨,又是休沐,你怎么来了?”

    “陛下体恤微臣,微臣自然也要竭力为陛下分忧。”司马韵道:“陛下可有吃东西?”

    "刚刚与两位丞相用过膳。"楚昭然闭目养神:"说吧,又是哪位大人出事了?"

    司马韵犹豫道:"是永肖候。"

    楚昭然张开眼睛。

    "永肖侯的长子前些日子在街上看上一名少女,强行纳为小妾,那少女不堪受辱自杀而亡,那少女父亲硬闯永肖候府,永肖候府亲随千百,府中护卫重重,死士无数,岂能随意而入?”司马韵缓缓讲到。

    楚昭然坐直身体,亲随党徒何止千百?这是僭越!府中护卫重重,死士无数?也太胆了!

    “那少女之父乃是国子监助教,被打伤后,跪在永肖侯府一晚,却迎来自己女儿的尸体,吐血而亡。国子监学生群而激起,团团围住永肖侯府,永肖侯派人打伤数十人。"

    司马韵顿了顿道:"永肖候放言;他的姐姐是当今太后,别说死了一名国子监助教,就算灭了国子监也未尝不可以!还说……"他停下声音。

    "还说什么?”楚昭然平静的问道。

    "永肖侯还说他的女儿不日便成皇后娘娘,他是皇上的舅舅,不日将成为皇上的岳父!"

    楚昭然将茶杯猛地一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