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命运的齿轮02

印小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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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粱以梦一刻都不敢耽误的到了刘楠打工的快餐店,没见她人,这才点了一杯水,等着她来换班。喝完了就一直呆坐着,已经有人来擦过两次桌子了,大概是用餐高峰时段,还没找到位置的人有点多。

    她有些不好意思,叫来服务员帮她看着位置,拿了钱包准备再去买些吃的,正好碰到了上次来店里,帮刘楠忙替她解围的那个姑娘。也顾不上排队了,赶紧跑过去叫住那个姑娘,“能稍等一下吗?请问,刘楠什么时候来上班?”

    那姑娘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似是认出了她,“刘楠辞职有段时间了,你不知道吗?”

    她先是吃惊的表情,然后又摇摇头。

    “有个男的也老来这里等她。”那姑娘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靠窗的座位,“就一直坐在那边的位子,不过也巧了,他今天还没到。”

    粱以梦又追问的几句,对方也不知道刘楠的住处,便也作罢,继续排队去买了一份套餐,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顺便等着那个人到来。

    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的楼梯走上来,买完了咖啡,就坐在了自己经常坐的位置上,掏出手机似是发了一条信息,然后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视线看向窗外。

    下一秒,粱以梦的手机就震动了。她在伸手去包里掏手机的同时还在想,要是收到了他发来的短信,那岂不是太扯了。

    屏幕上显示的果真不是凌然的名字,可却是那串陌生的数字。是粱以梦一直以为是韩晋的那个号码,是那个她开始敞开心扉吐露心事的号码,是那个陪伴她度过最脆弱时光的号码,没想到,电话那头竟然是他。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还真让她有点招架不住,不知道该是喜是悲。

    怪不得那个关于活着的问题的答案会是那样。

    所以,粱以梦刚才组织了半天的语言都忘了,先说起了自己更关注的问题,“你现在可以不承认一直给我发信息的那个人就是你,但我也可以马上打电话确认一下。”

    凌然正望着窗外发呆,被身边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一跳,转头见此人是粱以梦,却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像是一直在等的人就是她。

    粱以梦没注意到他微妙的表情,还恰到好处的问了一句,“你等的人呢?”

    “不就是你吗?”他挑眉说。

    粱以梦一脸严肃的说,“不要开玩笑,你为什么总坐在这里等刘楠,你不知道她在哪儿吗?”

    “她突然人间蒸发了。”凌然摇摇头,摊开手,“她家房门紧锁,几个曾经打工过的地方都找过了,除了在这里等,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你们是男女朋友啊,你会不知道她发生什么事了吗?”粱以梦此话问的虚伪,她只是想确定,刘楠在离开之前,他们是不是就已经分手了而已。

    凌然皱着眉,再一次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这样的巧合让粱以梦更加怀疑,周瞳刚刚躲了清静,另一个唯一能联系上他的人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粱以梦干着急也是没办法,自言自语的说,“你说还有谁能联系上周瞳?”

    凌然反问,“为什么问我?”

    “没事了。”她轻轻说,也为自己的莫名其妙感到懊恼,“我先走了,如果有刘楠的消息,麻烦打电话给我。”

    “我送你吧。”

    粱以梦正向前走着,背后响起的这句话让她整个人瞬间僵了一下,他们还是情侣的时候,她是多么期望凌然能主动送她回一次家,可他却说那样是浪费公交费,并且举例说明在之前没有他护送的几十年,她都是可以顺利回家的。

    仔细想想曾经,自己谈的那叫什么恋爱,可只要能在他身边,即便做个卑微的付出者,根本讨不到一点好处,也觉得是一种幸福。

    一路上,他们就肩并肩的走着,谁也不主动说话打破这样的沉寂。记得刚和凌然在一起时,他们也是这样谁也不说话,突然凌然就轻轻的拉住了她的手,刚开始她还躲了一下,后来才敢大大方方的拉着,却又不敢摆臂,怕稍微用力一些,这刚刚得来的幸福就会被甩丢了。

    今天,凌然没有拉她的手,她也不会去拉他的手。

    他们之间,隔着往事,隔着千言万语,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刘楠。是她亲口说过,要放弃那段恋情,要祝福他们,要看着他们在一起幸福到老,就算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她也不能让自己成为第三者的第三者。

    可她却始终管不住自己的心,控制不住它去想他,控制不住它为他痛,甚至此刻的它在很邪恶的幻想着,如果刘楠再也不回来了,该多好啊。

    她用余光扫过身旁的男子,一时间也说不上来他有何过人之处,而在她心里,却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她可以一条条罗列出他的缺点,可这丝毫不能成为让她忘却的突破口,虽然嘴上数落着他的各种不是,心里却怎么都觉得他好。

    她想过,如果能够忘记,那么她和刘楠现在应该还是朋友,后来太多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然而试过无数方法,奈何时间和空间都无法削减这份深情,也只能眼睁睁的看它变成她和刘楠之间的冤仇。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小区口,粱以梦停住脚步,与他道别,“好了,就到这里吧,你回去吧。”

    “好。”凌然双手□□兜里,“我看着你走。”

    粱以梦转过身,步子走的很小很慢,尽可能让自己背影显得端庄优雅,又怕衣服没整理好,赶紧伸手拽了拽衣服,这一切的动作都只是因为他有可能在后面看,她更想回头看一眼,却又不敢。

    到了家楼下,她边掏着家门钥匙边往楼上走,好像正有人在敲门,那声音传来的地方好像就是自己家的楼层。

    粱以梦快走了几步到了楼上,正看见快递员在敲自己家的门,“您找谁?”

    快递员又看了一眼手里的信,念出了她舅舅的名字,还随口抱怨道,“这信封上留的电话打不通,我昨天来送家里没人,今天来还没人,得亏今天碰见你了,要不你给签了吧。”

    粱以梦接过信封看了一眼,确实收件人是舅舅没错,“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应该是文件吧,我们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邮递员说着,从衣兜里拿出一根笔递给她。

    她签了字,快递员就又把笔塞进兜里,迅速的下了楼。

    粱以梦安全意识很高,一直到听见快递员的车走远了,才准备开门。也是才发现,自己手里的钥匙和锁眼的形状根本对不上了。她退后两步看了看门牌号,确定没错。其实完全可以不用下楼去看单元门号,毕竟快递员不可能也正好将错了单元门号的信送到了她手中。

    她还是自欺欺人的下了楼,她眼没花,更没有晕头转向的走错了单元门,这就是她家没错。

    凌然并没有走,正站在远处抽烟,看见她慌乱的跑下楼,又有些无助的原地转圈,便跑过去,一路追着她上了楼。

    粱以梦还在用看上去就不能开锁的钥匙往钥匙孔里插,手里举着手机,但一直在听,没有说话。

    凌然把双手覆在她的肩膀上,而她回头的那一刻,眼里满是委屈和求助,泪水马上就要流出来了。她不知从何时起,就可以听出他的脚步声了,所以当他还在迈上一节节台阶的时候,她便已经缴械投降了。

    她想靠一靠她的肩膀,想发泄的大哭一场,想有个人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一夜之间,两个好朋友接连失踪,家门也突然被换了锁,是不是所有人都不要她了,是不是这个世界也要抛弃她。

    “开开门。”她开始拍门,开始叫喊,她不要被抛弃,不要又孤孤单单一个人。

    门已经没有打开,里面也没有传出任何声音,结果偏偏就是她最惧怕的那样。

    凌然很无奈,她不明白为什么现实中稀疏平常的一件事,会让粱以梦演绎成悲情戏,“也许他们只是出去玩了,换锁可能是锁刚巧坏了,你不要什么事都想的那么悲观好吗?”

    粱以梦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跌坐在楼梯上,她相信自己的预感往往都是准的,当接到信的画面和门锁被换的画面交替出现在脑海中,似乎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告诉她,现实往往就是你想象中最坏的情况。

    眼下,手里的信是她和舅舅一家最后的一点交集,也只能在未经同意的情况下拆开了。

    凌然没有说话,静静的做到她身边,看她迟疑着要不要将信打开,就把手放在了她的肩上,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没想到这是一封律所邮寄来的催告函,舅舅以公司周转不善为由,向某人借款,逾期未还,本金加利息的数字的位数多到不能一目了然。

    粱以梦有点头晕目眩,努力的瞪大眼睛,抖着食指数着,“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他们卷钱跑路了?”凌然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却也说出了最现实的问题。

    粱以梦显然受了很大的打击,还没能缓过神来,“我怎么办。”

    凌然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冷冰冰的,手心却渗出了汗。他不知道,此刻的她其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被遗弃的场景,她站在病床前,哭的泪眼模糊,最终与妈妈阴阳两隔,然后站在铁门外,看着那个也许从未爱过她的男人一步步走远,说不出是欢喜还是哀愁。

    那一刻的自己好像正在被无限放大,四周的景象渐渐漆黑,开始向她弥漫,将她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中,拼命的奔跑,拼命的挣扎呼喊,却徒劳无果。

    凌然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往楼下走,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整个人被拖着走,脚下踉踉跄跄。

    粱以梦像是魂都飞了,满脸茫然的问,“你拉我去哪儿?”

    他拉着她的手一直跑,跑出了小区口也没停下,一直到了很远的地方,才转变成大步走的速度。她再也没有力气走一步路了,蹲在地上的同时甩开了他的手,“算了,我无处可去。”

    “靠。”凌然骂了一句,也停下来,回身嚷嚷着,“我他妈也不知道带你去哪儿,但我总不能看着你傻呆呆的站在门口,等着别人来讨债吧。”

    “这么多钱,怎么才能还上啊。”

    凌然对她的天真表示无奈,“要是想想办法就能把钱还上,他们就不会卷钱跑路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粱以梦实在想不出舅舅为何要借如此数额巨大的一笔钱,也猜不出当他写下借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是否有能力偿还,又或者有没有想过他的家人。他曾经迷醉于金钱的世界,最后也还是输给了这个字。

    脑海中莫名的出现了那个画面,在午后的阳光照进的屋子里,姗姗靠着墙玩着手机,然后缓缓抬起头来露出漫不经心的笑容。

    那画面太温馨,却那么轻易的破碎,叫人怎么能不为之心痛。

    凌然看见粱以梦蹲在地上,用手捂着胸口,满脸痛苦的表情,什么话也没说,曲腿蹲在她身前,“上来吧,我背着你。”

    她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没有任何挣扎的伸出手搭在他的肩上,借着他手臂的力,顺势趴在了他身上。她把头抵在他的肩膀上。这样的距离是心与心最近的距离,让她觉得安心,放下所有戒备吐露出此刻最真实的感受,“好累。”

    凌然稍微侧了一下头,轻轻的说,“没事,有我在。”

    那声音轻的像是怕惊醒睡熟的她,语气却是坚定而有力的。

    他在一台atm机旁边停住脚步,慢慢蹲下身放她下来,从钱包里掏了卡塞进去,输入了一次取钱金额,又再输入了一次,取款机“咔咔咔”的大声运转了半天,才吐出很薄的一沓钱。

    凌然拿过那些钱,直接转手递给了她,“我也就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多少你都拿着吧。”

    粱以梦丝毫没有犹豫的拒绝了,“咱俩非亲非故的,我可受不起这个。”

    “没事,就当是我还你的了。”

    “我怎么不记得你欠我钱了?”

    “这不是……以前老是花你的钱么。”他说到这里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就当是我还你的了。”

    粱以梦淡淡一笑,实在没有心情在这个问题上跟他争论下去,“算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当时我是心甘情愿。”

    凌然还是极力游说,“你要相信,我是真的愿意偿还你的。”

    “是吗?”她有气无力的说,“那麻烦你把我的感情还给我吧。”

    这下子,凌然被说的哑口无言。也许他想给予她的从不是她在意的,而她想要的却又是他无法给予的。此刻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她慢慢的走远。

    他无法欺骗她,说爱,也更加无法欺骗她,说如果下辈子再见面就一定会爱她。

    那时的他,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不去欺骗她,而实际上,他能站在这里,不就是计划的第一步吗?